1 重生
被闺蜜白薇薇和合伙人陈枭联手害死那晚,我攥着碎掉的传家玉佩咽了气。
再睁眼,竟回到1985年创业初期。
这一世,我抢走他们发家的风口项目,把白薇薇捧成车间主管。
“质量第一,薇薇你可得盯紧!”
看着她为赶工偷工减料,我笑了。
开播质检直播当天,我暗中联系了媒体。
白薇薇被镜头怼脸:“这缝纫线一扯就断,你们卖的是纸糊的衣服?”
陈枭破产后气疯,却不知我早抱上商界大佬的大腿。
“江晚,你就这么恨我们?”
我晃着三亿订单的合同:“不,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直播镜头扫过角落,前世害我的两人正被警察押走。
剧痛像是烧红的铁钎,狠狠凿穿了我的太阳穴,又一路蔓延下去,撕裂五脏六腑。最后一点意识沉入无边粘稠的黑暗之前,耳朵里嗡嗡作响,是白薇薇那甜得发腻、此刻却淬满毒汁的声音:
“悦悦姐,别怪我。你太碍事了。宇哥说了,你的项目,我们接手了……你这位置,也该换人坐坐。”
陈枭低沉阴鸷的笑紧随其后,隔着病房厚重的门板,依旧冷得刺骨:“放心,债务足够压垮她那个老不死的妈。永别了,林悦。”
永别?
黑暗吞噬一切。绝望和蚀骨的恨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几乎将它勒碎。就在意识彻底湮灭的刹那,手心紧攥着的、从小佩戴的那枚传家羊脂玉佩,似乎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灼热,紧接着便是玉石碎裂的、清脆到令人心悸的“咔嚓”轻响。
死寂。
然后,是骤然炸开的强光!
“呃!”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被无形的大手从冰冷的水底狠狠拽出,胸腔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咽着空气。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泼洒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劣质油墨、汗味和廉价香烟的气息,熟悉得令人心惊肉跳。
我僵硬地转动脖颈。
斑驳掉漆的绿色墙裙,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泛黄旧报纸,头顶吊扇慢悠悠、吱嘎作响地转动,搅动着闷热浑浊的空气。正对面墙上,挂着一本翻到1985年7月的日历,上面画着个粗劣的工人扬铁锹的图案。
是这里!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1985年7月,“晨光制衣厂”那间狭小、憋闷的办公室!我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业起点,也是所有噩梦开始孵化、最终将我吞噬殆尽的地方!
掌心里传来坚硬的触感和细微的疼痛。我颤抖着摊开手。掌纹被汗水濡湿,中间赫然躺着一块玉佩的碎片。温润的白色,边缘锐利,残留着玉石特有的冰凉触感。正是那枚在死亡瞬间碎裂的家传玉佩!
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被背叛、被掠夺、被推向死亡深渊的起点!
“悦悦姐?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呀!”一个熟悉到刻骨、甜得发嗲的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响起。
白薇薇!
我瞬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碎片带来的刺痛里,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几乎要撕碎喉咙的嘶吼。巨大的恨意和重获新生的狂喜猛烈碰撞,在我身体里掀起滔天巨浪。我用了全身力气,才没让那滔天的恨意从眼睛里迸射出去。
2 复仇布局
转过身。
果然是那张脸。1985年的白薇薇,才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碎花的确良衬衫,扎着两条松松的麻花辫,脸上是毫无瑕疵的“纯真”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无害的小鹿。谁能想到,这副楚楚可怜的皮囊下,包裹着怎样贪婪狠毒的心肠?
前世,就是她,我视若亲妹的“好闺蜜”,一边在我失意时递上“暖心”的安慰和加了料的水,一边和陈枭暗通款曲,一步步窃取我的信任,盗走我呕心沥血的设计图,最终在我最关键的项目里,用偷工减料的劣质布料和粗制滥造的工艺,彻底钉死了我和我公司的棺材板!
“没…没事,”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干涩得厉害。我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汹涌的寒冰,“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
“哎呀,那可要注意身体!”白薇薇几步凑过来,亲昵地想要挽我的胳膊,身上廉价的雪花膏香味混着她独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我胃里一阵翻搅,借着转身去拿桌上水杯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碰触。冰凉的搪瓷杯壁贴在发烫的掌心,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
不能急。
我对自己说。牙齿死死咬住口腔内壁,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老天爷开眼,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让我像个泼妇一样当场撕碎她的脸。我要冷静,要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步一步,看着猎物自己走进精心布置的陷阱,再亲手把绞索套上他们的脖子。
陈枭…白薇薇…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对了,薇薇,”我强迫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尽量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前世对她特有的“信任”,“‘星辰’那批货,你帮我多盯着点。工人们手脚快是好事,但质量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半点马虎不得,尤其是缝纫线接口这些细节。”
“星辰”!
这两个字在我舌尖滚过,带着血腥的冰冷。正是前世那批被白薇薇和陈枭动了手脚、最终导致我万劫不复的订单!是海城那个刚刚崛起的“时代百货”抛出的橄榄枝,是足以让一个小作坊一飞冲天的超级订单!前世,就是这巨大的诱惑,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将最关键的生产环节,信任地交给了白薇薇。
白薇薇的眼睛果然瞬间亮了一下,像嗅到血腥味的苍蝇,脸上绽放出更加甜腻的笑容:“悦悦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交给我,保证没问题!工人们都铆足了劲呢,肯定按时按质完成!”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呵,没问题?
我心底冷笑。前世,就是她拍着同样的胸脯,在我眼皮子底下,用劣质的、一扯就断的缝纫线替换了合同规定的高强度线,用最便宜的、洗两次就掉色起球的混纺料冒充纯棉,生生毁了“星辰”,也毁了我。
“那就好。”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完美扮演着一个心力交瘁、无暇他顾的创业老板形象,“我…我再去车间转转,看看进度。”
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车间里缝纫机密集的“哒哒哒”声浪才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棉絮和机油的味道。一排排缝纫机前,女工们埋头苦干,指尖翻飞。我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操作台。
果然!
在几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堆放着几卷颜色、质地明显与合同规定不符的缝纫线卷轴!那廉价的、带着灰扑扑光泽的线,正是前世噩梦的开端!而白薇薇,正背对着我,在那边和一个负责裁剪的组长低声说着什么,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那些劣质线轴,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但我只是平静地移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走到一个技术最好的老车工王姨身边,拿起一件刚做好的半成品衬衫,仔细检查针脚和线头。
“王姨,这领口包边,还得再细致点。”我语气温和地指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埋头工作的工人听到,“‘星辰’是咱们打响招牌的第一炮,宁可慢点,也要做到完美。”
王姨抬头,看到是我,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哎,哎,知道了林老板,我这就拆了重做!”她脸上是朴实的认真。
我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白薇薇那边。她似乎被我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转过头,脸上又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被干扰的不耐。
很好。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在“关注”质量。越是这样,以她急于求成、贪图蝇头小利的本性,越会在暗地里加快“偷工减料”的步伐,好在我“发现”之前,造成既成事实!
离开车间,我快步走向厂门外那条尘土飞扬的马路。站在街角的公用电话亭前,我深吸一口气,投入几枚硬币,拨通了一个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号码。
“喂?时代百货采购部吗?我找王明远王经理。”
“王经理您好,我是晨光制衣厂的林悦。很抱歉打扰您。关于‘星辰’订单,我们这边对质检环节有一个提议,希望能得到贵司的大力支持……对,我们想联合搞一次公开的、面对消费者的现场直播质检!让市场来检验我们的品质!这绝对是双赢!……对对对,您说得对,这是树立我们双方品牌公信力的绝佳机会!……”
放下听筒,手心已被汗水浸透。电话那头,王明远经理最初的疑虑很快被这个大胆且极具传播力的提议所吸引,最终拍板同意。时代百货那边会负责联系本地电视台和几家主流报纸的财经商业版记者。
饵,已经放下。网,正在悄然收紧。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上紧发条的机器。白天,我顶着“林老板”的名头,在厂里扮演着那个忧心质量、事必躬亲的“劳碌命”。我频繁出现在车间,总是“恰好”在白薇薇指挥工人搬运那些劣质布料或线轴时出现,皱着眉头强调一两句“质量是生命线”。
“薇薇,这批料子颜色怎么有点发灰?跟样布不太一样啊?”我拿起一块刚裁好的前襟布料,对着光,明知故问。
白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一把将那布料拿过去,嗔怪道:“哎哟我的好姐姐!你看花眼啦!灯下有色差嘛!一样的,保证一样的!”她飞快地将布料塞进旁边堆好的半成品里,转移话题,“你看工人们多辛苦,就为了按时交货!你就别瞎操心啦,交给我!”
我看着她略显急促的动作和眼底那抹心虚,心中冷笑更甚。果然,她加快了进程。晚上,我则化身暗影,秘密会见了几个前世在“时代百货”事件后因同样被陈枭坑害而破产、对我抱有同情和信任的小供应商,不动声色地铺好了退路和未来的渠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像拉紧的弓弦。
终于,到了“星辰”系列首批成衣交付的前一天。时代百货方面通知我,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已经联系好,明天下午两点,就在晨光制衣厂最大的那间成品仓库,进行现场直播质检!同时,时代百货自己的质检团队也会当场参与!
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制衣厂里炸开。工人们议论纷纷,既紧张又兴奋。白薇薇和陈枭,却显得有些异样。
傍晚,厂区角落那棵老槐树的阴影下,我“无意”间瞥见白薇薇正紧张地拽着陈枭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怎么办…怎么办啊枭哥?电视台要来直播!还有记者!还有时代百货的人!那批线…那批料子…”
陈枭的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阴沉,他烦躁地甩开白薇薇的手,低声呵斥:“闭嘴!慌什么!林悦那个蠢女人懂什么?电视台?哼,正好!只要我们的货‘表面上’过得去,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时代百货敢不收货?直播反而是我们的护身符!”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凶光:“再说了,只要明天一收钱,我们立刻撤!这破厂子,还有那点破债,全留给姓林的背!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我隐在更深的暗处,听着他们自以为是的算计,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
3 直播质检
护身符?明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身败名裂!
翌日,下午一点刚过。
平日里堆满货物的成品仓库,中央被临时清空,摆放着一张铺着崭新白布的长条桌。几台笨重的摄像机已经架设起来,黑洞洞的镜头对准桌面。电视台的记者拿着话筒,正和时代百货的王明远经理低声交流着什么。几家报社的记者端着相机,在仓库里四处走动,寻找着合适的拍摄角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布料气味、油漆味和无声硝烟的紧张。
工人们被勒令待在车间,仓库里只有几个管理层和我。白薇薇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桃红色连衣裙,脸上扑了厚厚的粉,试图掩盖因紧张和熬夜产生的黑眼圈,她像个花蝴蝶一样,在记者和王经理身边周旋,笑容灿烂,声音甜得发腻:
“王经理您放心!我们晨光的质量,那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这次直播,正好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国货精品!”
王明远经理保持着商业化的微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我。我对他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按计划行事”的肯定眼神。
陈枭则靠在一堆码放整齐的成品纸箱旁,嘴里叼着烟,一副胸有成竹、万事尽在掌控的倨傲模样,只是那不时瞟向摄像机镜头的眼神,泄露了他心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大概还在幻想着直播结束,钱货两讫后远走高飞的美梦。
时间一分一秒地指向两点。
直播信号灯骤然亮起,刺眼的红光在昏暗的仓库里格外醒目。电视台记者迅速进入状态,对着镜头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们现在位于晨光制衣厂成品仓库,为您带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品质见证’直播!今天,时代百货最新签约的本土品牌‘星辰’系列成衣,将在这里接受来自品牌方、销售方以及我们媒体和广大消费者的共同质检!……”
随着记者开场白的响起,白薇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乎要开出花来。她指挥着工人,将一箱箱贴着“星辰”标签的成品搬上长桌。崭新的衬衫、裙子被一件件拿出,整齐地铺展在白色桌布上。乍一看,款式新颖,颜色鲜亮,似乎并无不妥。
“王经理,您看,这做工,这版型,多板正!”白薇薇拿起一件米白色的女式衬衫,声音拔高,带着炫耀,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前襟的缝线处。
王经理拿起一件同款衬衫,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拿起话筒,声音平稳:“感谢晨光厂为此次质检做出的开放姿态。现在,由我们时代百货的专业质检员进行初步检查。”
两名穿着时代百货制服、表情严肃的质检员走上前,拿起衬衫,熟练地翻看领口、袖口、肩缝……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迅速。
时间仿佛被拉长,仓库里只剩下翻动衣料的窸窣声、摄像机的运转声和记者偶尔对着镜头的解说。白薇薇的笑容开始有些挂不住,她下意识地看向陈枭。陈枭站直了身体,眉头紧锁,狠狠吸了一口烟。
突然,一个质检员拿起一件水蓝色的女式衬衫,双手捏住两侧肩线缝合处,用力一拉!
“嘶啦——!”
一声极其清晰、异常刺耳的裂帛声,骤然撕裂了仓库里凝滞的空气!
那质检员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地撕裂。他下意识地再次用力一扯。
嗤啦!
整条肩缝,连同腋下的侧缝,如同被利刃划过,瞬间裂开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口子!露出里面粗糙的、布满毛刺的线头和劣质的衬里布料!
“哗——!”现场一片哗然!
记者们瞬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镜头“唰”地全部聚焦到那件被撕裂的衬衫和质检员错愕的脸上!闪光灯疯狂闪烁!
白薇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像被雷劈中,身体猛地一晃,失声尖叫:“不!不可能!你…你力气太大了!这是故意破坏!”她冲上前,想要抢夺那件破衬衫。
“白主管!”王经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请您冷静!我们的质检员完全按照标准流程操作!力气大小有明确规定!”
他一把拿起话筒,对着镜头,脸色铁青,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观众朋友们!各位媒体朋友!大家亲眼所见!这就是所谓‘国货精品’的质量吗?缝合线如此脆弱不堪,使用的完全是偷工减料的劣质缝纫线!这就是对消费者的欺诈!是对我们时代百货信誉的严重伤害!”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向面无人色的白薇薇和脸色铁青的陈枭:“白薇薇!陈枭!你们必须给出解释!晨光制衣厂,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仓库里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这线是纸糊的吗?”
“黑心工厂!偷工减料!坑害消费者!”
“曝光他们!太可恶了!”
记者们群情激愤,话筒、镜头如同长枪短炮,瞬间将呆若木鸡的白薇薇和陈枭团团围住。刺眼的闪光灯几乎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不…不是这样的…我…”白薇薇语无伦次,嘴唇哆嗦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心打扮的妆容彻底花了,像个滑稽的小丑。她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挡住镜头,却显得更加狼狈。她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怨毒:“林悦…是你…是你害我!”
我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迎着白薇薇那淬毒的目光,我缓缓地、一步步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到仓库中央那张雪白的质检桌前。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摄像机冰冷的镜头,记者们探究的眼神,王经理凝重中带着审视的目光,还有白薇薇和陈枭那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怨毒视线。
我没有理会白薇薇歇斯底里的指控,也没有看陈枭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被撕裂的、代表着前世屈辱与毁灭的“星辰”衬衫。
然后,我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个属于晨光制衣厂老板的话筒。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
仓库里嘈杂的声音奇迹般地安静了一瞬,只剩下摄像机运转的低沉嗡鸣。
我将话筒凑近唇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淬炼后的冰冷力量,穿透了整个空间:
“我是林悦。晨光制衣厂,唯一的负责人。”
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滴水。
“什么?”
“唯一负责人?那白薇薇和陈枭…”
“这怎么回事?”
记者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再起。王经理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目光在我和白薇薇、陈枭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白薇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哭喊:“林悦!你撒谎!你才是老板!厂子是你的!债务也是你的!这些货都是你让我做的!都是你指使的!你想撇清关系!大家别信她!”
陈枭也猛地反应过来,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指着我怒吼:“林悦!你这个贱人!你想栽赃嫁祸?没门!白纸黑字的合同!采购劣质原料的单据上都有你的签名!你跑不掉!”
面对他们疯狂的攀咬,我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我甚至微微侧过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淡、却带着无与伦比自信的弧度。
4 真相曝光
就在这剑拔弩张、真相扑朔迷离的当口,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刺眼的午后阳光汹涌而入,勾勒出门口几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为首的男人,穿着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如松,气质冷峻。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近乎完美的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扫视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场。他的出现,瞬间让整个喧闹混乱的仓库陷入一种奇异的、令人屏息的凝滞。
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气势不凡、一看便是精英人士的助理。
是秦野!
前世那个在我跌入深渊后,唯一向我伸出过援手,却最终因我的破产泥沼而未能真正扭转乾坤的商界传奇!这一世,我提前布局,用一份精准到可怕的未来风口分析报告,成功地将他引入了我的棋局。
秦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他微微颔首,那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他没有走向任何人,只是随意地站在门口光影交界处,像一尊沉默而强大的守护神。但他带来的无形压力,却让那些原本想冲上来继续追问我的记者们,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秦野身后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谨的年轻助理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清晰地响起:
“各位媒体朋友,王经理,我是秦野先生的特别助理,陆明。秦氏集团在此郑重声明:自即日起,秦氏集团下属的‘云裳’纺织集团,将与林悦女士个人签订独家战略合作协议!首批价值三亿元人民币的订单合同已备妥!”
三亿!
这个天文数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轰然炸响在死寂的仓库!
“三…三亿?”
“秦氏?云裳?”
“独家战略合作?林悦个人?”
“我的天!”
记者们彻底疯了!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目标却瞬间从狼狈的白薇薇、陈枭,以及那些破碎的衬衫,转移到了我——林悦,以及门口那位如同神祇降临的秦野身上!
白薇薇和陈枭彻底僵在了原地,如同两尊被瞬间抽空灵魂的泥塑木偶。白薇薇脸上厚厚的粉被泪水冲出两道丑陋的沟壑,大张着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绝望。陈枭手中的香烟早已掉落在地,他面如死灰,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看着秦野,又看看我,眼神从最初的凶狠怨毒,迅速转变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王明远经理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审视。
秦野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深邃难测。
我迎着所有人的注视,迎着那些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拿起话筒,再次开口。这一次,我的声音清晰、平静,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清晰地回荡在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关于‘星辰’订单的问题,我作为晨光制衣厂唯一所有人,承担全部责任。”我坦然承认,目光扫过王经理,“对于给时代百货带来的损失和信誉影响,我深表歉意,并承诺会依据合同和法律,进行足额赔偿。”
王经理看着我坦然的目光和秦野带来的巨大威慑,脸色稍缓,点了点头。
我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直刺向面无人色的白薇薇和陈枭,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
“但是!”
“关于采购劣质原料、指使工人偷工减料、意图侵吞工厂资产、伪造签名、企图嫁祸栽赃等一系列严重侵害晨光厂利益、触犯法律的犯罪行为——”
我顿了顿,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责任人,是白薇薇和陈枭!”
“你放屁!”陈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双眼血红,不顾一切地嘶吼起来,试图冲向我,“林悦!你这个毒妇!你想把我们都弄死!你休想!证据呢!拿出证据来!”
白薇薇也如梦初醒,尖声附和:“对!证据!林悦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仓库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在我和他们之间紧张地逡巡。记者们的镜头更是死死锁定着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时刻,仓库门口再次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肩章在灯光下反射着严肃金属光泽的身影!
是警察!
为首的中年警官一脸正气,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白薇薇和陈枭身上。他亮出证件,声音洪亮而威严:
“白薇薇,陈枭!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的!现依法对你们涉嫌职务侵占、合同诈骗、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等罪名进行传唤!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他身后两名年轻警察立刻上前。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没有!”白薇薇彻底崩溃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挣扎。陈枭还想负隅顽抗,试图挣扎,却被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察死死扭住胳膊,反剪在背后。
“老实点!”
“带走!”
冰冷的手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如同最终的审判之音,清晰地落在陈枭的手腕上。他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瞬间灰败如土,眼神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破灭的绝望。
警察押着瘫软如泥的白薇薇和面如死灰的陈枭,穿过死寂的人群,向仓库门口走去。经过我身边时,被两名警察架着的陈枭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江晚…林悦!你就这么恨我们?非要赶尽杀绝?!”
恨?
我微微偏过头,看着他那张因极度恐惧和怨恨而扭曲变形的脸。仓库上方高窗透下的光线,落在我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我没有回答他歇斯底里的质问。
我只是微微抬起手,对着旁边秦野那位特助陆明示意了一下。陆明立刻会意,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装订精美、厚重无比的文件。
我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陈枭和白薇薇绝望的目光中,在无数摄像机镜头的聚焦下,随意地、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地,晃了晃。
阳光下,文件封面上,“云裳集团——林悦女士独家战略合作协议”几个烫金大字,以及下方那个清晰无比、触目惊心的金额——“人民币叁亿元整”,在镜头前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金光。
我的目光越过陈枭崩溃的脸,越过瘫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白薇薇,投向仓库门口那片明亮的光影。秦野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同沉默的山岳。
我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耀眼到极致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空间,如同冰珠落玉盘:
5 亿合同
“恨?”
我轻轻摇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那份价值三亿的合同在我指尖轻晃,折射着冰冷而璀璨的光。
“不,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仓库门口,押着白薇薇和陈枭的警察,恰好将两人推出了门外。门外刺目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泼洒在他们惨白绝望的脸上,如同最后的曝光。
仓库内,一片死寂。只有摄像机的红灯在无声闪烁,记录着这尘埃落定的一幕。
我站在仓库中央的明亮处,手中那份价值三亿的合同,沉甸甸的,像一枚新生的权杖。门口光影交界处,秦野的目光,穿越纷扰人群,稳稳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深处,不再是审视,而是某种近乎灼热的认同与期待。
仓库高窗外,属于1985年的天空,一片湛蓝,仿佛刚刚被彻底清洗过。
仓库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门外刺眼的阳光和那两道被彻底碾碎的身影。铁门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仓库里回荡,像是为一场落幕的戏剧敲响了最后的钟声。
死寂。
浓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摄像机运转的低沉嗡鸣,以及记者们下意识屏住的呼吸声,提醒着时间并未停止。
所有的目光,惊疑、震撼、探究、难以置信……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空气里还残留着劣质布料被撕裂的粉尘味,白薇薇廉价香水和眼泪混合的酸腐气,以及陈枭最后那声绝望嘶吼带来的血腥余韵。
我站在仓库中央那片被临时清空的区域,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掌心里,那份价值三亿的合同边缘,硌着皮肤,带来一种坚硬的、真实的触感。它像一枚滚烫的烙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血腥开场。
我没有去看那些镜头。我的目光,越过人群,稳稳地落在仓库门口那片光影交界处。
秦野依旧站在那里。
深灰色的西装剪裁完美,衬得他肩线挺拔如松柏。午后的光线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穿透仓库里浑浊的空气和纷乱的视线,如同寒潭般沉静,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牢牢锁在我身上。
没有言语。
但我们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刚刚那场血腥的清算中骤然绷紧。他眼中的冰冷审视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带着强烈探究和毫不掩饰的认同的暗芒。那眼神像一簇幽暗的火苗,无声地燃烧着,仿佛在说:林悦,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无声的对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林…林老板?” 时代百货的王明远经理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试探。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残留着震撼,眼神复杂地在我和秦野之间飞快扫过,最终定格在我脸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那份协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我手中的合同。
我收回与秦野对视的目光,转向王经理。脸上那些属于“猎物”的伪装、属于“复仇者”的冰冷,瞬间收敛,换上一种沉静而带着歉意的神情。
“王经理,” 我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经历过风浪后的沉稳,“今天的事情,让时代百货蒙受了巨大的声誉损失,我代表晨光制衣厂,向您和贵司致以最深的歉意。”我微微欠身,姿态放得足够低,但脊背挺得笔直。
“关于‘星辰’订单的所有损失,我林悦个人,将依据合同和法律,承担全部赔偿责任。稍后,我的律师会带着详细的赔偿方案与您接洽,保证时代百货的利益不受损害。”
王经理看着我诚恳的态度和那份价值三亿的合同带来的无形威慑,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眼神中的质疑也淡去不少。“林老板言重了,言重了。事情既然已经查清,责任在谁一目了然。只是……”他顿了顿,语气中依旧带着后怕,“这次的教训实在太大了,消费者那边……”
“王经理放心,”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次的直播质检,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结果,却是对消费者最好的交代!它剥开了欺诈的外衣,露出了真相!时代百货敢于直面问题,联合我们进行如此透明、彻底的质检直播,这份担当和魄力,消费者会看在眼里!这何尝不是一次危机公关的转机?”
王经理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显然被我这番话点醒。是啊,主动揭露问题,总比被动曝光好!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大半,甚至带上了一丝激动:“林老板…您说得对!说得太对了!这…这确实是一个转机!”
就在这时,秦野那位金丝眼镜特助陆明,如同一个精准的零件,无声而迅速地移动到王经理身边,脸上是得体的职业笑容:“王经理您好,我是秦氏集团陆明。关于后续合作以及贵司声誉挽回的具体方案,我们秦氏公关团队有一些初步想法,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移步详谈?”
他的出现恰到好处,既接过了安抚时代百货的重任,又不动声色地将后续的商誉修复工作纳入秦氏的掌控范围,为王经理和我之间可能的进一步“深入交流”画上了句号。
王经理显然更愿意和秦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直接对话,立刻如释重负,连声道:“方便!当然方便!”随即又对我客气地点点头,“林老板,那我们稍后再联系。”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陆明走向仓库角落,远离了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的中心。
记者们哪里肯放过,立刻又有几个话筒试图伸向我。
“林老板,您刚才说白薇薇和陈枭是主谋,有什么证据吗?”
“那份三亿的合同是真的吗?秦氏为什么会选择您?”
“您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脸上维持着平静,却显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不愿多谈。我抬起手,轻轻按了按额角,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各位媒体朋友,今天发生的事情,相信直播镜头已经记录了一切。关于证据,警方会给出公正的调查结果。至于其他问题,我现在实在心力交瘁,需要一些时间处理眼前的乱局。稍后,我的团队会发布一份正式声明。谢谢大家的关注和理解。”
说完,我不再停留,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径直朝着仓库门口那片光影走去。
记者们虽然不甘,但面对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清算、此刻又明显与秦氏集团关系匪浅的我,以及门口那位如同门神般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秦野,终究没人敢真的上前阻拦。
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过去之上。劣质的线头,虚伪的谎言,背叛的寒刃,都在脚下化为齑粉。
我走到门口。
刺眼的光线让我微微眯起眼。秦野高大的身影立在光影之中,轮廓被镶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直到我站定在他面前,距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
仓库里嘈杂的人声、记者们的议论,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站在一片狼藉与新生交织的废墟边缘。
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没有感谢的话语。那些字眼在此时此刻,显得太过苍白和廉价。
我只是看着他,眼神里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只剩下一种历经生死、终于撕开血路后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
他也看着我。那冰冷的眸底,翻涌的探究和认同沉淀下去,化为一抹极淡、却极具穿透力的了然。他微微颔首,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又重若千钧。
“秦先生。” 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阳光落在我脸上,暖意中带着一丝初春的料峭。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载着那对曾经的“挚友”和“伙伴”,驶向他们注定的深渊。
秦野薄唇微启,没有发出声音,但那深邃的眼底,却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以及那份我手中紧握的、价值三亿的沉甸甸的未来。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林悦,让我看看,你能把这片废墟,打造成怎样的帝国。
仓库外,1985年的风,吹过空旷的厂区,带着尘埃和新生草木的气息,盘旋而上,吹向那片刚刚被洗刷过的湛蓝天空。
更新时间:2025-06-11 01:4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