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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11 01:44:42

1 冰封兄弟情

李铭搏递来冰咖啡:“签了它,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我笑着接过协议,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

这一次,我要用他制定的规则,碾碎他精心构筑的帝国。

冰冷的绝望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开我的意识。

不是在医院消毒水刺鼻的白色地狱里,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由内而外彻底崩坏的冷。

灵魂仿佛被抽离,徒留一具空壳在无边的黑暗里下坠。

眼前最后的画面,不是李铭搏那张保养得宜、带着虚伪悲悯的脸,也不是那间能俯瞰半个科技新区、却冰冷得像停尸房的豪华办公室。而是凝固在视网膜上的,一份文件。

那份该死的股权变更确认书。

白纸黑字,冷硬如刀,精准地刻着:“凌寒,持股比例:0.03%”。

0.03%!

这个荒谬到极点的数字,像一记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我仅存的自尊。

二十五年前,就在那间弥漫着汗味、泡面味和少年人野心的大学宿舍里,我们五个人,围着那张摇摇晃晃的旧书桌,用沾着油墨的笔,在同样雪白的纸上签下名字,每人25%。

那时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落在我们年轻而滚烫的脸上,空气里飘着廉价打印纸的味道,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寒子,签了它,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李铭搏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血和真诚,将一杯冰凉的罐装咖啡塞进我手里。

咖啡罐外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留下湿冷的痕迹,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就是这份协议。那份埋下了“加权投票权”这个致命毒牙的创始股东协议。

李铭搏……这个我视为手足、将启动资金托付给他运作、在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夜晚并肩作战的兄弟……就是他,用我亲手参与制定、却从未真正细究的规则,一点一点,抽干了我的血肉,将我彻底放逐。

他用那笔关键的1270万美金A轮融资做撬棍,用资本的力量挤压我们技术创始人的空间。

然后,在我全心扑在下一代核心芯片架构、试图突破性能瓶颈时,他微笑着启动了那份协议赋予他的“特权”。

董事会会议。

灯光惨白,照着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和一丝不苟的西装。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宣读一份菜单:“鉴于公司战略调整及部分创始成员贡献重心偏移,依据创始股东协议第7.3条‘特殊表决权’条款,本人李铭搏,提议对凌寒先生所持股权进行必要调整,以符合其实际贡献……”

表决?

那不过是一场早已排练好的屠杀。

李铭搏手中那畸形的“加权”投票权,轻易碾压了我们其他人微弱的声音。

25%……像阳光下迅速蒸发的露珠,在我眼前无可挽回地萎缩、坍塌。

20%…

15%…

10%…

每一次象征性的“融资稀释”公告,都伴随着他那张温和面具下无声的嘲弄。最终,定格在那个耻辱的、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0.03%。

一个连参加公司年会都显得多余的数字。一个彻底将我排除在亲手创建的未来之外的数字。

兄弟?哈!

法庭上,他聘请的金牌律师团队,字字句句将我描绘成一个只懂技术、不通商业、坐享其成的“包袱”。

冰冷的法槌落下,宣告的不仅是我的彻底出局,更是我们之间所有过往情谊的彻底死亡。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红,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黑。

意识最后的碎片,是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捏爆的剧痛。

2 撕裂的协议

“寒子!发什么呆呢?赶紧签啊!签了它,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属于二十岁年轻人的、未经世事的爽朗和热切,猝不及防地撞进耳膜。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真实地搏动了一下。

剧烈的痛楚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但……一种截然不同的、温热的触感正从指尖传来。

我猛地低头。

指尖触碰的,不再是医院冰冷的床单。

是一张廉价的、有些起毛边的打印纸。纸张边缘微微卷曲,上面印着清晰却略显粗糙的宋体字:《芯火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创始股东协议书》。

协议书的甲方签名栏,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赫然在目——李铭搏。

而乙方,空着。

一股混杂着泡面、汗味、陈旧书籍和窗外飘来的淡淡桂花香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这味道……刻骨铭心!

我触电般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临终前那令人窒息的天花板。

是熟悉的、贴着几张褪色球星海报的宿舍墙壁。

墙壁上还挂着我们四个人在军训结束时勾肩搭背、晒得黝黑的合影,笑容灿烂得刺眼。

三张年轻的脸庞围在我身边,带着同样的兴奋和期待。

陈墨,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纯粹的技术狂热;王启,标志性的寸头,咧着嘴笑;赵晓阳,头发永远像鸟窝,手里还捏着半块饼干;还有……他。

李铭搏!

就站在我正对面,上身是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蓝色运动T恤,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属于2004年深秋的笑容。

他微微倾身,手里拿着那罐凝结着冰凉水珠的咖啡,正朝我递来。阳光透过宿舍那扇蒙着灰尘的窗户,恰好落在他年轻光洁的额头上,映出细小的汗珠。

他的眼神干净、热切,充满了对共同未来的笃信。

这眼神,在后来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法庭和股东会上,变成了淬毒的针。

时间……凝固了。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喉咙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滚烫的沙砾。

灵魂深处那被背叛、被碾碎、被放逐的剧痛尚未散去,眼前这张写满“兄弟情谊”的脸,却将那份刻骨的冰冷和荒谬感瞬间放大到极致。

一辈子的兄弟?

哈!

前世那0.03%的股权确认书,那间冰冷会议室里他宣读判决般的声音,还有心脏爆裂前那口腥甜的鲜血……所有被背叛、被掠夺、被践踏的痛苦和愤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岩浆,在这一刻被这张虚伪的脸彻底点燃。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撞着太阳穴,视野边缘泛起一片猩红的光晕。

“拿着啊,寒子!”李铭搏见我僵着不动,又把那罐冰冷的咖啡往前送了送,塑料罐壁的水珠蹭到了我的手指关节,冰得刺骨。

他笑容依旧灿烂,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催促,“签了字,咱们‘芯火’就正式启航了!陈墨的算法,你的核心代码,再加上我跑市场拉资源,咱们铁定能成!”

他语气里的笃定和规划,此刻听来,字字句句都像是精心排练好的台词,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算计。

那所谓的“加权投票权”毒丸条款,就藏在这份散发着油墨味的协议深处,像一条潜伏的毒蛇,等着在未来某个时刻,给予我致命一击。

我死死地盯着他递过来的那罐咖啡,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前世,我就是接过了它,连同那份裹着蜜糖的毒药协议一并吞下。

这一次……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决绝,瞬间压倒了血液里的沸腾。

所有的愤怒、不甘、痛苦,被压缩、淬炼,凝聚成一点极致冰寒的意志。

我缓缓抬起手。

没有去接那罐象征性的咖啡。

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落在了那份薄薄的、却足以决定未来命运的协议书上。粗糙的纸张触感,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李铭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动作,但随即又舒展开来,大概以为我终于要落笔了。

就在他笑意加深的瞬间,我的手指猛地用力!

“嗤啦——!”

一声尖锐、刺耳、毫无预兆的撕裂声,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宿舍里炸响!

三双眼睛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里漂浮的尘埃,窗外聒噪的蝉鸣,甚至室友们脸上的笑容,都在这一声裂帛之音中被彻底冻结。

我双手抓住那份雪白的协议,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沿着纸张的中缝,猛地向两边撕开!

纸张纤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第一道裂痕出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脆弱的纸张在我手中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毫不停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宣泄,将那份承载着虚假承诺和未来毒牙的协议书,撕成两半、四半、八半……

碎片像一场惨白的暴雪,纷纷扬扬地从我指间飘落,洒在宿舍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洒在李铭搏那双崭新的、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王启张着嘴,手里的半块饼干掉在地上都没发觉。赵晓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铁架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陈墨扶了扶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震惊和茫然。

而李铭搏。

他脸上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如同被泼上了浓硫酸,瞬间扭曲、僵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迅速转化为被当众羞辱的暴怒。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我脸上,瞳孔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急剧收缩,像是要喷出火来。他握着那罐咖啡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罐身被捏得微微变形,冰冷的液体从拉环缝隙里渗出,滴落在他洁白的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迹。

“凌寒!”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被强行压抑的咆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他妈疯了?!”

“疯了?”我缓缓抬起头,迎上他喷火的目光。

胸腔里翻腾的岩浆并未平息,反而被一种更冰冷、更黑暗的东西包裹、压缩。

我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头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凶兽,在露出森白的獠牙。

前世濒死时喉咙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又涌了上来。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零下百度的寒冰,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李铭搏。”

“你的规则,玩得不错。”

我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散落的、如同墓纸般的碎片,最终落回他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

“现在,轮到我了。”

宿舍里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陈墨的眼镜片反射着窗外惨白的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嘴唇。

王琪启的目光在我和李铭搏之间惊恐地逡巡,身体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的审视和困惑。

李铭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罐可怜的咖啡在他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嘴唇翕动,似乎想用更激烈的言辞反击,或是用他惯常的、掌控全局的姿态来质问。

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说完那句话,我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地上那堆碎纸片的一部分,不值得再浪费半分心神。

我径直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

宿舍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空气,也隔绝了身后那几道或震惊、或愤怒、或茫然的目光。

走廊里老旧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昏暗惨白。

3 网吧密谋

冰冷的空气带着霉味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我胸腔里那团毁灭的火焰稍稍冷却,沉淀为一种更坚硬、更锐利的东西。

规则?

李铭搏,你引以为傲的、用来绞杀我的规则,不就是资本的游戏,权力的把戏吗?

前世,我输在太相信所谓的兄弟情谊,太沉溺于技术的纯粹,对这些肮脏的规则嗤之以鼻。

结果呢?被自己亲手参与制定的条款钉死在0.03%的耻辱柱上!

这一世……

我加快脚步,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目标明确——宿舍楼尽头那间常年弥漫着劣质烟味和泡面气息的校内外包小网吧。

推开油腻的玻璃门,混杂着汗臭和烟草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

几排笨重的CRT显示器闪烁着幽幽的光,映照着一张张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的年轻或麻木的脸。

角落里那台最破旧、键盘上糊满油垢的机器,就是我的目标。

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拍在柜台上,换来一张印着模糊字迹的上机票。

坐到那嘎吱作响的破电脑椅上,按下开机键。

老旧的机箱风扇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慢吞吞地启动。

等待的时间里,前世的一幕幕如同快进的默片在脑中疯狂闪回。

李铭搏在A轮融资庆功宴上红光满面地举杯,而我,正为芯片底层架构一个棘手的内存寻址冲突熬得双眼通红。

他西装革履地与风投代表谈笑风生,用精心编织的数据和蓝图描绘着“芯火”的宏伟未来,而我提交的关键性能优化方案,却在一次被他主导的“战略调整”会议上,以“偏离当前商业化重心”为由,轻飘飘地搁置。

他利用那份协议赋予的“加权投票权”,一点点蚕食技术团队的话语权。

他用资本的力量,将我这个技术灵魂,一步步边缘化为一个高级打工仔。

屏幕终于亮起,幽蓝的Windows启动界面刺得眼睛生疼。

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网吧劣质键盘的塑料按键粗糙而油腻,但此刻,它们却像是我即将奔赴战场的武器。

规则?

好。

李铭搏,你不是喜欢玩资本的游戏,权力的规则吗?

那就玩个大的。

我移动鼠标,点开那个简陋的浏览器图标。地址栏里,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简陋的网址被我熟练地敲入——一个如今还籍籍无名、但在几年后将成为全球开源硬件开发者圣地的代码托管平台的前身。

登录。用户名:Zero_Cold。

密码……指尖在油腻的键盘上悬停了一瞬。前世陨落前,我耗尽心血却因公司“战略放弃”而未能完成、最终被封存的核心技术遗产——那个名为“动态指令集优化引擎”的雏形框架,其核心验证代码的压缩包密码是什么?

记忆深处,被背叛的痛苦和燃烧的野心交织。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带着血淋淋的讽刺,跃入脑海。

我缓缓敲下:Broken_Oath(背弃之誓)。

回车。

进度条在屏幕上缓慢地爬行。

网吧嘈杂的背景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瞳孔深处,映出的不再是闪烁的代码,而是前世那场最终将我踢出局的股东会。

惨白的灯光下,长条会议桌光可鉴人。

李铭搏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又无可奈何的沉重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份早已拟定好的股权变更提案。

“凌寒,”他的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放大,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带着冰冷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锥。

“我们都承认你对‘芯火’早期技术架构的卓越贡献。但时代变了,公司需要更专业化、更市场化的管理。你的精力,似乎更多地执着于那些……过于超前的技术构想,而非公司当前急需的商业落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几位沉默的创始人和新引入的投资方代表,像是在寻求无声的认同。

“作为公司CEO,也作为创始团队的一员,我必须为所有股东的利益负责。依据我们共同签署的创始股东协议第7.3条,关于‘特殊贡献调整与加权表决权’的约定……”

他拿起手边一个造型古朴、象征着某种权威的小木槌,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一下。那一声轻响,如同丧钟。

“我在此正式提议,对凌寒先生的股权比例进行必要调整,以更符合其当前及可预见未来对公司整体发展的实际贡献权重。”

表决开始。

那些曾经一起在宿舍里吃泡面、通宵写代码的面孔,此刻都低垂着眼睑,避开了我的目光。

李铭搏手中掌握的那畸形的“加权”投票权,如同巨兽的阴影,轻易碾碎了所有微弱的反对声音。

25%……20%……15%……10%……每一次象征性的“稀释”公告,都伴随着他那张温和面具下无声的嘲弄。

最终,定格在那个耻辱的、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0.03%。

一个连参加公司年会都显得多余的数字。一个彻底将我排除在亲手创建的未来之外的数字。

画面定格在他宣布结果时,嘴角那一丝转瞬即逝、却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弧度。

“滴!”

网吧破旧音箱发出一声刺耳的提示音,将我从那冰冷刺骨的回忆中猛地拽回现实。

屏幕上的进度条消失了。

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跳了出来。没有花哨的图形,只有几行冷冰冰的终端命令符和一个简单的文件目录树。在一个名为“Legacy_Core(遗产核心)”的加密文件夹图标旁,一个绿色的小勾静静闪烁。

“解压完成。”

成了!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一股混合着狂喜和冰冷恨意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前世未能完成的“火种”,那套被我命名为“动态指令集优化引擎”的打败性架构雏形,它的核心验证代码,此刻就静静地躺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虚拟角落里!

这就是我的第一颗子弹。一颗足以在未来,击穿李铭搏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的技术核弹!

我深吸一口气,网吧浑浊的空气此刻仿佛也带上了硝烟的味道。

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悬停,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很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一种源于地狱归来的复仇意志——将所有的颤抖都强行压了下去。

屏幕上幽冷的光映着我的脸。

我点开那个文件夹,一行行熟悉又陌生的代码如同星河瀑布般流淌下来。

复杂的逻辑,精妙的算法,还有那些因为前世仓促搁置而留下的、充满可能性的“接口”和“TODO”注释。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前世积累的经验、那些被李铭搏斥为“不切实际”的前沿洞察,如同活水般注入这干涸的河床。

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噼啪作响,如同密集的鼓点,盖过了网吧里所有的嘈杂。

一行行新的代码被添加,几个关键性的算法模块被重新构建,几个前世困扰我许久的性能瓶颈思路被瞬间贯通……幽蓝的屏幕上,字符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跳跃、组合、延伸,构建着通往未来的阶梯。

时间失去了意义。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油腻的键盘上,也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沉,网吧里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人,我才猛地停下几乎要抽筋的手指。

一个全新的、被彻底重构和强化的核心引擎框架,在屏幕上初具雏形。它不再是那个孱弱的雏鸟,而是一头蛰伏的、獠牙初露的凶兽。我将其命名为:

“Phoenix_Reborn(涅槃)”。

保存。加密。上传。

看着进度条再次爬满,最终变成绿色的“上传成功”,一种冰冷的踏实感沉入心底。

这,只是第一步。

我靠在吱呀作响的破椅背上,网吧劣质烟味和汗臭依旧刺鼻,但胸腔里那团毁灭的火焰,却前所未有地稳定燃烧着。幽蓝的屏幕光映在瞳孔深处,像两点永不熄灭的鬼火。

李铭搏,你精心构筑的规则帝国?

等着。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在嘈杂的网吧里微不可闻。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渗入骨髓。

屏幕上,“Phoenix_Reborn”的压缩包上传进度条刚刚走到尽头,绿色的“成功”标记像一枚微小的勋章。

但这只是第一块拼图,一块深埋地下的基石。要撬动李铭搏那即将用资本和规则堆砌起来的堡垒,光有技术核弹还不够。我需要杠杆,需要能提前引爆他野心的引信,更需要……一双能穿透未来迷雾的眼睛。

前世,是谁在A轮融资的关键时刻,给了李铭搏那1270万美金的致命燃料?

是谁的名字,在“芯火”后续几轮融资的股东名单上,如同附骨之蛆,最终站在了将我彻底驱逐的股东会那一边?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浮出脑海:“磐石创投(Bedrock Ventures)”。

尤其是那个以眼光毒辣、作风强硬著称的合伙人——郑克明。

李铭搏能搭上这条线,靠的绝不仅仅是口才。

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被强行翻找出来:就在A轮融资尘埃落定后不久,一次偶然的深夜,我在公司服务器后台维护时,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匿名加密数据包传输日志,源头指向李铭搏的私人电脑,接收方……一个加密的海外IP跳板。传输时间,恰恰就在他与郑克明第一次“非正式会面”的前几天。

当时公司刚起步,安全审计形同虚设,我只当是李铭搏在倒腾自己的私事,未曾深究。但现在想来,那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是精心伪造的、夸大的用户数据?

是窃取的、尚未公开的核心技术文档?

还是……某些更见不得光的“投名状”?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李铭搏的“商业头脑”,从一开始就带着罂粟的甜香和毒刺。

网吧破旧的CRT显示器幽幽地亮着,屏幕上是那个简陋的代码托管平台界面。我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惨白的光标在黑暗的背景上闪烁,如同等待狩猎的独眼。

手指落在油腻的键盘上。

“郑总,见信如晤。”

“冒昧打扰。素闻‘磐石’慧眼独具,尤擅沙海淘金。今有一‘顽石’,内蕴星火,却困于浅滩,明珠蒙尘,实为憾事。”*

言辞极尽恭敬,却又带着一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

“‘星火’虽微,其芯已具吞吐寰宇之潜势。核心架构‘Phoenix’,非寻常迭代,乃指令集层之涅槃重生,吞吐效率跃升何止百倍?此非虚言,附核心验证逻辑片段(SHA-256校验值:),郑总麾下技术大能,一验便知真伪。”

我嵌入了一小段精心挑选、足以展现打败性思路却又无法被直接复制的算法核心逻辑的加密哈希值。这是诱饵,也是实力的无声宣告。

“然,明珠在椟,需巨匠拂尘。掌舵者志在近利,恐难见远星。技术之魂,困于方寸囹圄,亟待破壁之力。”*

矛头隐晦,却直指李铭搏可能的短视与对技术的压制。

“若郑总有暇,愿于虚拟之境(加密通讯频道:),煮茶论芯,静候佳音。时机稍纵,星火燎原,或只待东风一顾。”

“无名氏,敬上。”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我仔细检查了一遍。

语气恭敬中带着技术人特有的傲骨和神秘感,暗示了打败性技术,点明了“芯火”内部可能的矛盾,给出了验证真伪的钥匙和安全的联系渠道,最后抛出一个紧迫的时间暗示。

没有署名,没有可追踪的来源。一个完美的、投向深水区的问路石。

找到磐石创投官网上一个公开但极少使用的、用于接收商业计划书的加密邮箱地址。利用网吧这台破电脑和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匿名跳板节点,这封邮件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发送了出去。

它的轨迹会被无数层虚假的IP外壳包裹,最终消失在网络的混沌海洋里。

做完这一切,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网吧浑浊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下一步,该去点燃那根埋在李铭搏身边的引线了。

推开网吧油腻的玻璃门,深秋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猛地灌入衣领,让我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校园里路灯昏暗,梧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

刚走出没多远,前方树影晃动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王启。

他抱着胳膊靠在路灯杆上,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那标志性的寸头在夜色里像一块沉默的岩石。他显然等了很久,脚下已经扔了几个烟头。

“寒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困惑和隐隐的怒气,像绷紧的弓弦,“你他妈今天吃错药了?”

我停下脚步,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他。

前世,王启是五人里相对中立的一个,讲义气,重感情,后来主要负责市场开拓,在李铭搏清洗我的过程中,他有过几次欲言又止的沉默,但最终,也选择了站在“公司大局”一边。

不过王启的愤怒,更多是对“兄弟反目”的无法理解和本能排斥。

“药?”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突然看清了一些东西,不想再喝那杯有毒的咖啡而已。”

“毒?”王启眉头紧锁,往前逼近一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夜风袭来。

“就一份破协议!签个字而已!搏子拉来的钱是真金白银吧?没他那笔启动资金,没他后面跑断腿拉关系,咱们的‘芯火’现在还在宿舍纸上谈兵呢!你倒好,直接撕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脸?你让搏子以后怎么带团队?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

他的质问像连珠炮,带着兄弟情谊被辜负的愤懑。

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李铭搏的“功劳”是实实在在的,而我的“技术”,似乎只是锦上添花。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前世也曾一起流过汗、最后却同样选择了沉默的“兄弟”。路灯的光线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纯粹的困惑和受伤。

“启动资金?拉关系?”我轻声重复,声音冷得像这深秋的夜风。

“王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李铭搏家里明明条件一般,却能一下子拿出那笔对我们来说堪称巨款的启动资金?”

王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

“还有,”我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他最近是不是总往校外的‘蓝钻’会所跑?还神神秘秘地跟你提过几次,说他认识了一个‘能量很大’的师兄,在什么‘磐石创投’?”

王启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怒意瞬间被惊疑取代。

“蓝钻”是学校附近一个消费不菲、背景复杂的商务会所,绝非普通学生能常去的地方。至于“磐石创投”……这个名字,现在对王启来说还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但“能量很大的师兄”这个描述,显然触动了他。

“你……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了。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我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他。

“重要的是,李铭搏拉来的每一分钱,付出的每一个‘关系’,背后都标着价码。而这价码,最终会由谁来付?”

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寒意:

“王启,你讲义气,重感情。但别被人当枪使,最后还要替人数自己卖命的钱。睁大眼睛看看,看看李铭搏最近签的那些‘补充协议’、‘授权委托书’……特别是关于他个人‘特殊贡献’和‘加权表决权’的部分。用你的脑子,好好看看那上面的条款,想想如果有一天,那些条款的矛头不是对着外人,而是对着我们自己人……对着你的时候,会是什么后果。”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王启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扩散的涟漪和寒意。

他脸上的惊疑迅速扩大,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李铭搏最近确实让他签过几份“流程性”的文件,当时只说是为了融资方便,他根本没细看……

看着他脸上血色褪去,眼神中的愤怒被巨大的不安和猜疑取代,我知道,种子已经埋下。

李铭搏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小团体,已然出现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痕。

我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嘲弄,只有冰冷的警告。

然后,我侧身从他僵直的身体旁走过,身影没入路灯照不到的更深沉的黑暗里。

夜风更冷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4 宿舍风暴

回到那间熟悉的、此刻却感觉无比陌生的宿舍门口。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死寂得如同坟墓。陈墨显然还没回来,或者……是刻意避开了?

我掏出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咔嚓。”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扑面而来。

黑暗中,只有李铭搏的床铺位置有一点微弱的光源——是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幽蓝冷光。

他背对着门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屏幕的光映在他绷紧的后颈和肩膀线条上,透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宿舍里没有开灯,只有那点蓝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我仿佛没感觉到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径直走到自己靠窗的书桌前,啪嗒一声按亮了桌上的台灯。

温暖的橘黄色光芒瞬间撕开一小片黑暗,将我笼罩其中,也将李铭搏那凝固在黑暗里的背影衬托得更加阴郁。

拉开椅子坐下,木头摩擦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没有对话。只有台灯灯泡轻微的电流声,和他那边笔记本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在死寂中对抗。

沉默像不断收紧的绞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呵……”

一声极其低沉、带着浓重鼻音的冷笑,突兀地从李铭搏的方向传来。

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被强行压抑的暴怒和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有那幽蓝的屏幕光随着他身体微微的起伏而晃动。

“凌寒,”他的声音响起,不再是白天那种刻意爽朗的热切,而是像在冰窖里冻过,又用砂纸打磨过,嘶哑、缓慢,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撕了协议,爽了?”

我正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答。

他猛地转过了椅子!

吱呀一声,刺破了寂静。

台灯的光线斜斜打在他半边脸上。那脸上没有了丝毫阳光和“兄弟情”,只有一片被怒火灼烧过的铁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后的阴鸷。

他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吓人,像两簇鬼火,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你以为撕了那张纸,就能改变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压抑许久的咆哮,在狭小的宿舍里回荡。

“‘芯火’已经启航了!钱!资源!人脉!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推动它前进的燃料!不是你那堆虚无缥缈的代码!离了我李铭搏,离了资本的力量,你那些天才的想法,屁都不是!永远只能烂在你的电脑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白天当众被撕毁协议的羞辱,此刻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

“规则?”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混合着嘲弄和残忍的狞笑,“凌寒,你太天真了!规则是强者制定的,是给赢家服务的!不是给你这种只会躲在代码后面、不识时务的‘天才’准备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带着一种强大的、试图用气势将我碾碎的压迫感:

“我告诉你,那份协议,你撕了也是白撕!‘芯火’的核心控制权,从一开始就注定在我手里!你想玩?好!我陪你玩到底!我会让你亲眼看着,看着我是怎么用你口中的‘规则’,一步一步,把你彻底踢出局!让你连那0.01%的残羹冷炙都分不到!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我的规则!”

他的声音在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志在必得的狂妄。

0.01%?呵,他倒是“大方”,比前世给我的0.03%还少。

面对他野兽般的咆哮和几乎要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愤怒?

恐惧?

争辩?

那些属于前世凌寒的情绪,早已在死亡和重生中被彻底淬炼干净。

我只是微微抬起眼睫,目光平静地迎上他那双燃烧着暴怒和狂妄的眼睛。

台灯温暖的光晕在我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与李铭搏笼罩在阴影里的狰狞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说完了?”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像一把冰冷的薄刃,精准地切开了他咆哮营造出的声浪,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宿舍里。

李铭搏的咆哮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喉咙。他脸上疯狂的表情凝固了,只剩下错愕和一丝被彻底无视的难堪。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不是愤怒的反击,不是恐惧的退缩,而是一种……彻底的漠然。

我没再看他,仿佛他刚才那番杀气腾腾的宣言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噪音。目光重新落回自己刚刚启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幽蓝的启动光芒亮起,映在我漆黑的瞳孔里,如同点燃了来自深渊的火焰。

指尖悬停在冰冷的键盘上方,微微蜷曲,像是在积蓄着某种足以撕裂规则的力量。

哒。

第一个键落下,清脆,果断,如同战役开启的第一声枪响。

李铭搏铁青的脸上肌肉抽搐,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我指尖落在键盘上清脆的“哒”声,以及屏幕上幽幽亮起的、映照着无数行冰冷代码的蓝光。

他最终像一头被无形锁链捆住的困兽,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铁架床,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巨响,然后摔门而去,留下满室压抑的硝烟味。

风暴,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宿舍成了无形的战场。李铭搏彻底撕下了“兄弟”的伪装,行动变得赤裸而高效。

他不再试图拉拢我,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巩固他的“规则帝国”之中。

陈墨成了他重点攻坚的对象。

我看到他频繁地请陈默去校外新开的、我们以前根本不敢踏足的高档餐厅。

他私下里塞给陈墨最新的、价格昂贵的开发板,拍着胸脯保证“芯火”未来的研发投入将是天文数字。

他用资本许诺的未来,精准地戳中技术宅对理想装备的渴望和对物质改善的朴素向往。

效果立竿见影。

陈墨看我的眼神开始闪躲,带着愧疚,但更多的是对李铭搏描述的那个“技术天堂”的向往。

他彻底倒向了李铭搏,成了李铭搏忠实的传声筒,在宿舍里说话都带着一股“搏哥说了”的腔调。

王启成了唯一的变数。

自从那晚路灯下的谈话后,他变得异常沉默寡言。

李铭搏也试图拉拢他,甚至提出让他负责未来市场开拓的重要位置。

但王启总是含糊其辞,眼神深处藏着一种被点醒后的警惕和挣扎。

他似乎在暗中观察,像一头徘徊在狼群边缘、尚未决定去留的孤狼。

李铭搏的动作远不止于此。

他开始频繁地带着打扮入流、明显是社会人士的访客出入我们这间原本只属于学生的宿舍。

那些人目光锐利,言谈间充斥着“估值”、“退出”、“对赌”这些冰冷的资本术语。

简陋的宿舍仿佛成了临时的路演厅,李铭搏口若悬河,用精心包装的数据和PPT描绘着“芯火”的宏伟蓝图,而我,则成了他口中那个“技术天才但不懂商业”、“需要更专业管理来引导”的注脚。

宿舍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廉价香水、雪茄烟味和资本贪婪的气息。

我的书桌成了孤岛,被这污浊的空气包围。但我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每一次李铭搏带人回来高谈阔论,每一次他试图用资本的光环碾压技术本身的价值,都在我心中那幅名为“复仇”的蓝图上,添上更清晰的坐标。

我的战场在虚拟世界。

那封投向“磐石创投”深渊的匿名邮件,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音。我没有丝毫急躁。

郑克明这种老狐狸,绝不会轻易咬钩。他在观察,在等待,在评估这颗突然出现的“顽石”是否值得他动用资源,以及背后抛饵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我,需要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个足以撬动他那磐石般心防的支点。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我眼中冰冷燃烧的火焰。“Phoenix_Reborn”的核心引擎在我的重构下日臻完善,但这还不够。我需要一个载体,一个能瞬间引爆业界、让所有技术人趋之若鹜的“惊雷”。

灵感来自于前世的一个巨大遗憾——那个被李铭搏以“成本过高”、“市场接受度存疑”为由强行叫停的“异构计算协处理器”项目。其核心,正是“Phoenix”引擎在特定场景下的极致应用雏形。

就是它了!

我调出尘封的记忆,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密集如雨的声响。

复杂精密的电路图在屏幕上铺开,逻辑门如同星辰般闪烁。

我剔除了前世为了迎合李铭搏“商业化”而做的妥协设计,将“Phoenix”引擎的潜力彻底释放!

全新的指令集调度算法被注入,内存访问路径被优化到极致,功耗控制模型被重新构建……一个专为AI推理和高性能计算边缘节点设计的、性能功耗比堪称恐怖的协处理器架构,在我手中飞速成型。

它的代号:“Thunderclap(惊雷)”。

我不眠不休,眼中布满血丝,咖啡成了唯一的燃料。

网吧油腻的键盘见证着这段疯狂的编码。当最后一行验证代码通过,屏幕上跳出绿色的“PASS”时,一种冰冷的战栗感瞬间传遍全身。

“惊雷”已铸成。

下一步,就是让它响彻云霄!

我没有选择立刻开源整个设计。那太廉价,也无法精准打击。

我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Thunderclap”瞬间闪耀、让所有业内人士无法忽视的舞台。

全球顶级硬件黑客的圣地——DEF CON。

就在下个月。那里,有一个名为“GeekPwn(极棒)”的环节,专为展示打败性的硬件破解与创新而生。

目标锁定!

我开始为“惊雷”量身定制一个演示。一个足以让所有观众尖叫、让评委瞠目结舌的绝杀。

我选择了一个当时尚未被广泛关注、但未来潜力巨大的开源AI模型作为目标。

利用“Thunderclap”协处理器惊人的实时处理能力,我将展示如何在其运行过程中,进行超低延迟、超高精度的动态模型剪枝与指令集优化!

在模型运行时,生生剥离其近40%的冗余计算单元,同时保持甚至提升其推理精度!这无异于在高速行驶的赛车上现场改装引擎!

这是一个疯狂的技术魔术,一个将“Phoenix_Reborn”引擎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死亡之舞!

就在我沉浸于最后的演示准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网吧门口。

5 惊雷之约

郑克明。

他穿着一件看似普通却剪裁极为合身的深灰色羊绒衫,外面套着件薄风衣,与网吧里穿着大裤衩、拖鞋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眼神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丝毫波澜。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精准地穿过缭绕的烟雾和闪烁的屏幕,落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郑克明径直走到我对面,拉开那张嘎吱作响的破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里是他的私人会客室。

“Zero_Cold?”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直接而冰冷。

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抬起头,迎上他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网吧的喧嚣仿佛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郑总。”我微微颔首,算是默认。桌面屏幕上,还停留着“Thunderclap”复杂的架构图。

郑克明的目光扫过屏幕,在那惊鸿一瞥的架构图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移开,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如同精密仪器在扫描一件待估价的古董。

“‘Phoenix’的片段,”他开口,没有任何铺垫,“我找人看了。想法很野,路子很邪。有点意思。”

他的评价极其吝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但“有点意思”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分量已然不同。

“但‘芯火’的李铭搏,”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他给我们描绘的蓝图很漂亮,数据很‘丰满’,团队看起来也很有‘执行力’。尤其是他本人,很懂得资本的‘规则’。” 他特意在“丰满”和“规则”两个词上加了微妙的语气。

“所以,”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锁定我,仿佛要将我的魂魂都吸进去。

“告诉我,Zero_Cold先生,或者说……凌寒同学?你凭什么认为,你值得‘磐石’为你拂去尘埃?值得我放弃那个看起来更‘符合规则’的合作对象?”

空气仿佛凝固了。网吧的嘈杂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精准地点破了我匿名下的身份,更用李铭搏精心包装的“价值”和资本的“规则”作为冰冷的标尺,横亘在我面前。

这是质问,是考验,更是资本的冷酷审视。

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被揭穿的慌乱,也没有急于辩解的愤怒。

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规则?”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锋锐如刀的弧度。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手,将桌面上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缓缓转向他。

屏幕上,不再是冰冷的代码或架构图。

而是一段正在循环播放的、无声的监控录像画面。画面有些模糊,角度刁钻,显然来自某个隐蔽的摄像头。

地点:校外那家背景复杂的“蓝钻”会所,一个奢华的VIP包间门口。

时间:深夜。

人物:李铭搏,还有一个穿着考究、大腹便便、手上戴着硕大金戒指的中年男人。两人勾肩搭背,神态亲昵。

关键动作:李铭搏将一个厚厚的、印着“芯火科技”LOGO的文件袋,塞进了中年男人随手拎着的密码箱里。而中年男人,则笑着拍了拍李铭搏的肩膀,递给他一张薄薄的、类似支票或本票的东西。

录像很短,只有十几秒,却像一颗无声的炸弹!

郑克明那深潭般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平静,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规则?”我的声音响起,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黑暗的讥诮。

“李铭搏的规则,就是伪造用户数据骗取启动资金,就是向地下钱庄抵押公司核心专利换取高利贷来支撑他精心粉饰的‘商业蓝图’!”

我盯着郑克明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惊涛骇浪,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

“郑总,您觉得,这样靠谎言和毒药堆砌起来的‘价值’,这样践踏一切规则的‘帝国’,能撑多久?”

“而‘磐石’的名字,”我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他,“真的愿意和这种注定崩塌的废墟,埋葬在一起吗?”

死寂。

网吧的喧嚣仿佛被彻底抽离。

郑克明脸上的平静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和一丝被戳穿真相的锐利审视。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定格在交易瞬间的罪恶画面。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郑克明缓缓靠回椅背,破旧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拿起桌上那罐我没动过的、冰冷的廉价汽水,指腹在湿漉漉的罐壁上缓缓摩挲,似乎在感受那冰冷的温度。

“凌寒,”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视,甚至……一丝隐藏极深的兴趣。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他没有对录像的真伪做出任何评价,仿佛那已经是无需讨论的事实。

“规则,从来都是强者书写的工具。”他放下汽水罐,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属于猎人的、冰冷而专注的光芒。

“说说看,”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再次袭来,却带着完全不同的意味,“你打算怎么用你的‘规则’,掀翻这张桌子?”

网吧昏黄的光线在油腻的桌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郑克明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一切伪饰,直指核心。

他问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怎么做”。资本巨鳄的獠牙,在嗅到更血腥、更打败的猎物气息时,终于显露。

“掀翻桌子?”我迎着他的目光,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定的轻响。

“不,郑总。我要重建一张,属于我的桌子。”

我点开笔记本电脑上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屏幕幽光映亮了我眼中跳动的火焰。

“‘芯火’的根基是什么?是技术,是那套最初由我主导设计的核心芯片架构。李铭搏的‘价值’,是建立在对这份技术遗产的透支和谎言之上。”

我调出几份文件截图,赫然是“芯火”在A轮融资PPT中展示的核心性能指标,以及我私下保存的、实际测试数据的对比。

“看这里,”我指向一个被刻意放大了近三倍的延迟数据。

“还有这里,他声称已流片成功的‘下一代架构’,其实只是我早期一个废弃分支的粗糙魔改版,存在致命的内存泄漏隐患,根本达不到量产要求!这些,就是埋在他光鲜财报下的定时炸弹。”

郑克明的目光扫过那些刺眼的对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深处那一丝兴趣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

资本不怕风险,只怕看不清风险。

郑克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比任何商业计划书都更有力的背书!

它证明了凌寒不仅拥有打败性的技术,更拥有凝聚人心的领导力!

“至于驾驭这艘船的能力……”我重新看向郑克明,目光坦然而锐利。

“郑总,资本的最高规则是回报。您投资的是未来,是打败性的可能。而我,能给您带来远超李铭搏那套虚假繁荣的、真实的、几何级数的增长!NovaCore不需要粉饰太平,它诞生就是为了撕裂旧有的格局!”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砝码,指向屏幕上一个倒计时——距离DEF CON GeekPwn开场,还有48小时。

“三天后,拉斯维加斯。我会在GeekPwn的舞台上,用‘Thunderclap’现场肢解一个当红的开源AI模型,向全世界证明‘Phoenix_Reborn’的力量!那将是NovaCore诞生的第一声啼鸣,也是射向‘芯火’心脏的第一颗子弹!”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郑总,您要的证明,不在纸上。在拉斯维加斯的舞台上!在‘芯火’崩塌的废墟上!在NovaCore未来的每一颗芯片里!您是选择继续给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添砖加瓦,还是选择……和我一起,亲手缔造一个新的规则?”

网吧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油腻的键盘,闪烁的屏幕,缭绕的烟雾,都成了这场无声交锋的背景板。郑克明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如同宇宙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和信息,只剩下最冰冷的计算。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他缓缓站起身。破旧的椅子发出解脱般的呻吟。他没有看那份Term Sheet,也没有再看我电脑屏幕上任何炫目的技术图表。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网吧污浊的空气,牢牢锁定在我脸上,仿佛要将我灵魂最深处的野心和力量都彻底看穿。

然后,他做了一件极其简单,却重若千钧的事。

他伸出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带着常年签署亿万级投资协议所沉淀下的力量感。

“机票和GeekPwn的入场资格,”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火后的精钢,蕴含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断,“明天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他停顿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我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瞳孔。

“凌寒,”他叫出我的名字,不再是试探的“Zero_Cold”或疏离的“凌寒同学”,而是一个平等的合作者,“让我看看,你的规则,能掀起多大的惊雷。”

他的手,悬停在油腻的网吧桌面上方,等待着。

我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握了上去。

冰冷!坚硬!如同握住了一块浸透寒冰的磐石!

但就在这冰冷与坚硬的触感中,一股汹涌澎湃的、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通过交握的双手,轰然传递!

联盟,在这一刻,于这间弥漫着廉价烟味和泡面气息的破败网吧里,正式缔结!

郑克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干脆利落地转身,身影没入网吧门外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我缓缓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和强大的力量。屏幕幽光照亮了我嘴角那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李铭搏,你的帝国?

你的规则?

准备好……

迎接惊雷吧!

更新时间:2025-06-11 01:4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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