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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11 01:49:14

丈夫葬礼上,他的白月光挺着孕肚来抢遗产。 “他答应过,我们的孩子才是继承人!”她高举B超单叫嚣。 我冷笑着甩出DNA报告:“孩子亲爹在监狱,遗产你一分别想拿。” 她恼羞成怒推我下楼:“那你就去死吧!” 再睁眼,我回到了丈夫向我求婚的那天。 看着跪地举戒的他,我笑着点头:“我愿意。” 这一次,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自掘坟墓。

冰冷的香气缠绕着空气,甜腻得令人作呕。是白玫瑰,成百上千朵,簇拥在深色棺木周围,堆叠成一座庞大而苍白的山丘。季明泽就躺在里面,被这浓郁的芬芳包围,如同他生前竭力粉饰的虚假体面。空气里还混杂着消毒水残留的冷冽气味,那是死亡最原始的味道,一丝丝钻进鼻腔,与花香激烈地撕扯着。

我站在人群最前方,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套裙,腰束得极紧,仿佛这身束缚是唯一支撑我不倒下的东西。掌心被自己掐得生疼,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一丝尖锐的痛感顽强地刺穿麻木,提醒着我此刻的真实。眼泪?那玩意儿在三天前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流干了。现在眼眶里干涩得像是被撒了一把沙子,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钝重疲惫。

“林女士,请节哀。”一个模糊的面孔凑近,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公式化的同情。

我微微颔首,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视线掠过一张张或真心悲戚、或纯粹看客的脸孔,最终落在那个覆盖着厚厚白玫瑰的棺木上。季明泽,你终于死了。这个念头冰冷地滑过脑海,不带一丝波澜。那些他许诺过的“永远”,那些午夜梦回时他枕边残留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那些被精心掩盖却总在不经意间泄露的马脚……都随着棺盖的合拢,被这巨大的花冢彻底埋葬了。

葬礼冗长而沉闷。司仪念着毫无温度的悼词,将季明泽短暂的一生包装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商业精英与模范丈夫的假象。我的目光空洞地投向远处,耳朵自动过滤掉那些虚浮的溢美之词。直到一阵突兀的、带着哭腔的高亢女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灵堂压抑的寂静。

“明泽!明泽你醒醒!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孩子……”

所有低垂的头颅瞬间抬起,所有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几百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灵堂入口。

苏晚晚来了。

她穿着一身刺目的、浆果红的连衣裙,那颜色像凝固的血块,在满目肃穆的黑色和惨白的花海中,炸裂开来。丝绸的料子紧紧裹着她明显隆起的小腹,像一个骄傲又充满恶意的宣言。她脸上妆容精致,睫毛膏却已经被泪水晕开,在脸颊上拖出两道狼狈的黑色痕迹。她一手死死捂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捏着一张被泪水打湿的纸。

那张纸,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清晰——是医院的B超报告单。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人群,目标明确,直扑那具覆盖着白玫瑰的棺木。高跟鞋踩碎了散落在地的白色百合,发出细碎而刺耳的碎裂声。

“明泽!你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孩子!”她扑到棺木边沿,身体因为哭泣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手指用力抠着光滑的木质边缘,指甲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答应过我的!他亲口说的!我们的孩子才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的财产,都是留给我们娘俩的!林薇,你听见没有!”她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那张被泪水冲刷过的脸上,混合着极致的悲痛与一种近乎疯狂的贪婪和挑衅。

灵堂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所有的目光在我和苏晚晚之间来回逡巡,震惊、鄙夷、幸灾乐祸、纯粹的猎奇……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肌肉绷紧了,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凉。愤怒?有,像熔岩在冰层下奔涌。屈辱?那是必然的,在亡夫的葬礼上被情妇如此羞辱。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的了然。季明泽,你终究还是留了这么一手,用这种方式,在我心上再捅一刀,还妄图把属于我的东西,喂给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孽种?

苏晚晚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控诉着季明泽对她的承诺,对我这个“占着位置”的原配的刻骨恨意。她手中的B超单被她捏得皱成一团,又固执地一次次展平,像是握着唯一的、能扭转乾坤的圣旨。

人群的骚动越来越大,嗡嗡的议论声开始不受控制地响起,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边振翅。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花香呛入肺腑,反而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在苏晚晚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喊出“孩子才是继承人”时,我动了。

没有哭喊,没有争辩。我只是微微侧身,对着站在我身后阴影里、早已严阵以待的私人律师陈律,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陈律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他迅速上前一步,挡在我和苏晚晚之间,隔绝了她投射过来的、淬毒般的目光。然后,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硬壳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薄薄的、印着权威机构醒目徽章的文件袋。

“肃静!”陈律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带着律师特有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苏晚晚的哭嚎和全场的嘈杂。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各位来宾,对于苏晚晚女士提出的所谓‘继承人’身份,以及对我当事人林薇女士的污蔑和财产主张,我方持有决定性证据。”

他从容不迫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报告,动作清晰而缓慢,确保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都能看清那页纸上最关键的几行字。

“这份由‘华安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DNA亲缘关系鉴定报告书,”陈律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灵堂里,“清楚表明:苏晚晚女士腹中胎儿的生物学父亲,与季明泽先生不存在任何亲子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刺向脸色瞬间煞白的苏晚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根据报告结果,该胎儿与季明泽先生的DNA相似度,低于0.0001%。其生物学父亲的身份,经警方协查确认,为目前正在本市第二监狱服刑的诈骗犯,张强。”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灵堂中央爆开!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海啸般的惊呼和议论。

“天啊!真的假的?” “孩子不是季总的?!” “在监狱服刑?诈骗犯?这女人……” “这也太劲爆了!季总这绿帽子戴得……”

无数的手机被下意识地举起,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辰,疯狂地闪烁着,贪婪地捕捉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往前挤,话筒几乎要怼到苏晚晚的脸上。

苏晚晚整个人僵住了。她脸上那混合着悲痛、贪婪和挑衅的复杂表情,像一张被揉碎的劣质面具,瞬间碎裂、剥落,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空洞的茫然。她高高扬起的、抓着B超单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血色从她精心修饰的脸颊上急速褪去,变得像她身上那件红裙一样刺眼,却又苍白得如同死人。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倒映着那份被陈律展示的报告,像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审判书。

“不……不可能!”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她干涩的喉咙,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假的!这报告是假的!是林薇你这个毒妇伪造的!你想霸占明泽的财产!你不得好死!”

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似乎想扑上来撕扯那份报告,或者撕扯我。但陈律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稳稳地挡在她面前。她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手臂,那刺目的红色裙摆因她的动作而剧烈摆动,像一面绝望的战旗。

“伪造?”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寒意。我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入她慌乱的眼眸深处。“苏晚晚,需要我提醒你,你和张强在‘夜色’酒吧VIP包间里的监控录像,银行流水里他给你买爱马仕包的转账记录,还有你手机里那些没删干净的、肉麻露骨的聊天截图吗?需要我现在就放给大家看看,你是怎么一边哭着说爱季明泽,一边和那个诈骗犯谋划着等他死了,好瓜分他遗产的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在她最不堪的软肋上。苏晚晚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她眼中那点疯狂的光,被巨大的恐惧彻底碾碎。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人群的喧哗达到了顶峰。鄙夷、唾弃、看戏的目光如同无数支利箭,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她精心策划的逼宫戏码,她赖以翻盘的最后筹码,在我冰冷的证据链面前,被撕扯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丑陋和算计。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喧嚣中,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反转牢牢吸引住目光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带着疯狂恨意的力量,猛地从我身侧袭来!

是苏晚晚!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都在这一刻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同归于尽的恶毒。她根本不顾自己高耸的孕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我推向身后那冰冷坚硬、没有任何遮挡的——大理石台阶!

“去死吧!林薇!”

尖利的诅咒伴随着我身体失控的后仰,一同炸响在耳边。

世界在眼前骤然翻转、倾斜。冰冷的棺木、惨白的花山、苏晚晚那张因极致恨意而扭曲的脸、下方人群惊恐放大的瞳孔……所有的景象都化作模糊的光影,急速旋转着向后飞掠。

后脑勺最先撞上坚硬冰冷的棱角,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剧痛瞬间炸开,像有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颅骨。紧接着是脊椎、肩膀、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粗糙的石阶上翻滚、撞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自己耳中,伴随着皮肉被撕开的火辣痛楚。

“啊——!”

“天哪!推人了!”

“快叫救护车!”

惊呼声、尖叫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灵堂。但那些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唯有身体内部传来的、令人窒息的剧痛是无比真实的。温热的液体从脑后汩汩涌出,迅速濡湿了头发,黏腻地贴着头皮,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急速下坠。最后残留的视野里,是高高台阶上方,苏晚晚那张惨白如纸、却因疯狂报复得逞而浮现出一丝扭曲快意的脸。她捂着肚子,站在那里,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季明泽……苏晚晚……

浓稠的、带着腥甜气息的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薇薇?薇薇!”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明显紧张和颤抖的男声,强行钻入我混沌的意识。

眼皮沉重得像被胶水粘住,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那头痛不同于摔下楼梯时的爆裂感,更像是一种宿醉般的、沉闷的钝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

我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眼帘。

刺目的光线毫无防备地涌入,逼得我立刻又闭上了眼。几秒钟后,我才再次尝试着慢慢睁开。

世界一点点清晰起来。

不是灵堂冰冷肃杀的黑白,也不是医院惨淡的消毒水白。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带着暖意的水晶吊灯光芒。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玫瑰花香,还有一种……甜腻的奶油蛋糕的味道?

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铺着洁白蕾丝桌布的圆桌旁。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骨瓷餐具,中央是一大束怒放的香槟玫瑰,旁边还有一个点缀着新鲜草莓和奶油裱花的三层蛋糕。蛋糕顶上,插着一块小小的、银色的牌子,上面写着:“Will You Marry Me?”

目光缓缓移动。

对面,站着一个人。

季明泽。

年轻的季明泽。

没有躺在棺材里被白玫瑰覆盖的冰冷死寂,没有后来被商海沉浮和酒色侵蚀的疲惫油腻。此刻的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脸庞英俊依旧,眉眼间甚至带着一种我几乎已经遗忘的、属于少年人的紧张和热切。他微微弯着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正托着一个打开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

一枚硕大的钻戒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底座上,在吊灯的光芒下折射出无数道璀璨到刺眼的光线。

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期待,紧紧锁定着我。

“薇薇,”他开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完美诠释着求婚时的忐忑与深情,“我们在一起七年了。这七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你的笑容,你的坚强,你的一切……都让我确信,你就是我此生唯一想要携手共度的人。”

他单膝,缓缓地、无比郑重地跪了下来。托着钻戒的手,稳稳地举到我面前。

“林薇,”他仰着头,目光炽热,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仰望他的神明,“我爱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你愿意嫁给我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守护你,爱护你,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四周响起轻柔的背景音乐,是那首他曾在大学校园里,抱着吉他为我弹唱过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悠扬的旋律,柔和的灯光,馥郁的花香,精致的美食,还有眼前这个英俊深情、跪地求婚的男人……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精心编织的、不真实的梦境。

这是……“夜色”旋转餐厅的顶层露台。

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天。季明泽包下了整个露台,布置得如同童话。他说要给我一个毕生难忘的求婚。那一天,我感动得泪流满面,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大声喊着“我愿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巨响。不是因为激动,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认知。

我回来了。

回到了他向我求婚的这一天。

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的原点!

前一刻灵堂冰冷的石阶,后脑勺涌出的温热血液,苏晚晚那张扭曲疯狂的脸……那些清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痛楚记忆,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痉挛。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季明泽……这个此刻跪在我面前,用最深情目光注视我的男人。就是他,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边享受着我的付出和我家族资源带来的便利,一边和他所谓的“白月光”苏晚晚暗通款曲。就是他,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处心积虑地转移财产,甚至不惜留下遗嘱,妄图将我们共同奋斗的一切,都送给那个怀着诈骗犯孩子的女人!就是他间接的纵容和虚伪,最终导致了苏晚晚在绝望和贪婪的驱使下,将我推下楼梯,活活摔死!

爱?守护?幸福?

这些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眼,此刻听在耳中,只觉得无比讽刺,无比恶心!像沾满了毒液的蜜糖,包裹着致命的谎言。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手指死死抠住冰凉的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让我保持清醒、不至于当场失态的东西。

不能吐。不能失态。不能……现在就撕破脸。

巨大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咆哮、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脸,看着那枚象征着虚假承诺的钻戒,看着周围这精心布置的一切……前世临死前的冰冷和绝望,苏晚晚推我时那恶毒的诅咒,还有季明泽棺木旁那堆积如山的虚伪白玫瑰……无数画面在脑中疯狂闪回、交织。

杀了他们!现在就撕碎这虚伪的假面!这个念头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清晰的声音,在心底最深处响起。

就这样揭穿?太便宜他们了!

前世,我输得一败涂地,连命都搭了进去。被欺骗,被背叛,被掠夺,被谋杀……所有的痛苦和屈辱,仅仅是因为他们死了就一笔勾销?不!绝不!

季明泽,苏晚晚……你们不是情深似海吗?你们不是机关算尽,想要我的钱、我的命吗?

好。

这一次,我“愿意”。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腥甜呕吐感和滔天恨意,硬生生地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已经像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甚至,缓缓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极其缓慢的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调动那些早已僵死的面部肌肉。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地倒映着季明泽那张充满期待的脸。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的回响,清晰地穿透了柔和的背景音乐,落在季明泽耳中,也落在这精心布置的虚假天堂里:

“我……”

季明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里面盛满了志在必得的狂喜。他仿佛已经看到我喜极而泣扑入他怀中的画面。

“……愿意。”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我唇齿间吐出,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季明泽脸上的狂喜瞬间绽放开来,如同最绚烂的烟花。他几乎是立刻就想站起身,将那枚钻戒套上我的手指。

“薇薇!太好了!我……”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但是,”我轻轻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幸福新娘”的娇羞和认真,“明泽,结婚是大事。我希望我们能共同面对未来的所有风雨,无论是生意上的,还是生活上的。我们……应该不分彼此,对不对?”

季明泽一愣,随即笑容更加灿烂,带着一种被信任的满足感:“当然!薇薇,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之间还需要分彼此吗?”

“所以,”我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落在他西装内袋隐约露出的钱包轮廓上,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既然我们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一体,那……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密码,还有银行卡密码吧?这样以后万一有什么急事,也方便处理,省得再互相问来问去,多麻烦呀。”

我的笑容甜美无害,眼神清澈,仿佛这个要求再自然不过,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伴侣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坦诚。

季明泽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那么一瞬。

一丝极其细微的、被极力掩饰的犹豫和警惕,飞快地掠过他的眼底,快得如同错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交换密码?这无疑是将他所有的秘密和退路都暴露在我面前!尤其是银行卡密码,那里可存放着他为苏晚晚精心准备的“未来基金”,以及他为自己留的后路。

我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期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怀疑,只有对“共同未来”的无限憧憬。仿佛他此刻的任何迟疑,都是对这份信任的亵渎。

整个露台的气氛似乎微妙地凝滞了一秒。背景音乐还在流淌,玫瑰依旧芬芳,但跪在地上的季明泽,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不能拒绝。在这个他精心策划、万众瞩目(虽然没有观众,但服务生都在远处看着)的求婚现场,在他刚刚才信誓旦旦说出“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之后,他如果拒绝这个看似无比合理的要求,岂不是自打耳光?岂不是立刻就会引起我这个“傻白甜”未婚妻的怀疑?

他赌不起。他需要稳住我,需要顺利拿到林家的资源,需要我这个完美无瑕的“妻子”为他铺平前路。

仅仅是一秒的挣扎,他脸上那点微不可查的僵硬就迅速融化,重新被深情和爽朗取代。

“当然没问题!是我疏忽了!”他朗声笑起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从未存在过。他毫不犹豫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他常用的黑金卡,另一只手则拿出了他的手机,动作流畅自然。

“薇薇,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他凑近我,声音压低,带着情人间的亲昵,报出了一串六位数字——那是苏晚晚的生日。前世的我在很久以后,在他一次醉酒后的呓语中才偶然得知。

我的指尖微微发凉,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感动的红晕,用力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明泽你真好!”我也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到他面前,报出了我的密码——一个非常简单的组合,毫无保留。

季明泽接过我的手机,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薇薇的密码真可爱。”他显然很满意我的“毫无心机”。

“还有手机密码呢?”我眨眨眼,继续扮演着好奇又依赖未婚夫的小女人。

季明泽的笑容再次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手机……那里面的秘密更多。但他很快调整好,同样报出了一串数字——这次,是他和苏晚晚第一次偷情的酒店房间号。

“都记下了!”我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然后,我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拿着钻戒的那只手,指尖冰凉。

“明泽,帮我戴上吧。”我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无限的憧憬,“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季明泽如释重负,立刻将那枚象征着枷锁的冰冷钻石,牢牢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顺着手指蔓延,一直冷到心底。

他站起身,激动地想要拥抱我。

我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散发着昂贵古龙水气息的西装前襟,挡住了我眼中瞬间弥漫开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杀意。

季明泽,苏晚晚。

密码已经到手。你们的坟墓,由我亲手来挖。

第一步,已经埋下。

订婚的消息如同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圈子里激起千层浪。季明泽春风得意,以“林家准女婿”的身份,迅速开始接触我父亲林振国经营多年的核心人脉和项目资源。他表现得谦逊有礼,能力“出众”,加上我这位林家独女“死心塌地”的支持,很快就在父亲那里赢得了不少信任和初步的试水机会。

而我,则表现得像一个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对商业毫无兴趣的未婚妻。我“体贴”地不再过问他公司的事务,转而将“精力”投入到了我们未来的“爱巢”——那套位于市中心顶级地段的、价值数千万的江景大平层的装修上。

“明泽,你看这个意大利进口的智能卫浴系统怎么样?还有这个德系的整体橱柜……”我兴致勃勃地拿着厚厚的产品册,依偎在他身边,指着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标签,眼神里满是憧憬,“我们的家,一定要用最好的!以后你工作累了回家,泡个舒服的澡,我给你做晚餐……想想就幸福!”

季明泽看着那些天文数字的报价,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他刚刚拿到林家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前期投入巨大,资金链绷得极紧。但面对我“为小家倾尽所有”的热情,他只能强撑着笑容,大手一挥:“你喜欢就好!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让你住得舒服。”

“明泽你最好了!”我欢呼一声,立刻“任性”地拍板订下了最贵的那套方案,然后顺势拿出手机,“对了,装修公司的预付款我先付了吧,正好我这边流动资金多些,省得你那边周转麻烦。你把公司账户给我就好。”

季明泽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精光。这正是他需要的!利用我的“恋爱脑”和财力,来缓解他的燃眉之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报出了一个他名下用于项目走账的隐秘公司账户。

一笔又一笔巨额资金,以“装修款”、“购置家具家电”、“未来宝宝基金”等五花八门、合情合理的名义,源源不断地从我名下的账户,流入了季明泽控制的那个隐秘公司账户。每一笔转账,我都处理得“干净利落”,仿佛只是为爱巢添砖加瓦的甜蜜付出。季明泽看着账户里迅速充盈的数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对我的“单纯”和“依赖”也更加深信不疑。

与此同时,我“无意”间透露给他的林家另一个核心项目——“蓝海”生物医药的研发计划,更是让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那是林家未来十年战略的重中之重,前景无限,投入更是天文数字。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向我打探“蓝海”的细节,甚至“不经意”地提出一些“建议”,试图将他的小公司也嵌入这个庞大的利益链条。

“薇薇,‘蓝海’那边,听说研发进度有点滞后?我在国外认识一个顶尖的实验室团队,或许可以引荐给爸爸?”一次晚餐后,他状似随意地提起,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惊喜和依赖:“真的吗?明泽你认识的人真多!不过爸爸那个人你也知道,对核心技术把控很严的,外人很难插手的……”我蹙起秀气的眉头,显得很为难,随即又眼睛一亮,“啊!对了!爸爸下周要去欧洲参加一个封闭式的高层战略会议,整整一周都不在公司!核心实验室那边正好有个阶段性的数据要备份……或许……你可以用我的权限卡进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到底卡在哪里?这样等你引荐团队的时候,也更有说服力,爸爸肯定对你刮目相看!”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和紧张。

季明泽的呼吸明显一窒,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随即又被强行压抑下去。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薇薇!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被爸爸知道……”

“哎呀,怕什么!”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小女人的任性,“我是他唯一的女儿,用一下权限怎么了?还不是为了帮你在他面前表现!再说,就看一下数据,又不拿走,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到底想不想在爸爸面前证明自己嘛?”我撅起嘴,作势要抽回手。

“想想想!”季明泽立刻抓紧我的手,脸上堆满感动和“无奈”的笑容,“好薇薇,都听你的!为了我们的未来,也为了能更好地帮到林家,冒这点风险算什么!”

看着他眼中闪烁的贪婪和自以为得计的兴奋,我心底的冰霜又厚了一层。

父亲出差的日期很快到了。

深夜,万籁俱寂。季明泽以为我已经熟睡,轻手轻脚地起身。黑暗中,我闭着眼,清晰地听到他打开保险柜(密码是我“无意”中透露给他的、我母亲的忌日)取出我的权限卡的声音,以及他极力放轻却依旧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我睁开眼,黑暗中眸光清冷如寒星。

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那头,是父亲最信任的安保主管,一个沉默寡言却能力超群的前特种兵,代号“鹰眼”。我父亲临行前,特意将他留给了我,表面上是保护我的安全,实则是父亲对我这个“恋爱脑”女儿最后的不放心。

“目标已离巢,按预定路线前往‘蜂巢’(林家核心实验室代号)。”我的声音毫无波澜,冷静地下达指令,“开启所有内部监控,红外扫描启动,重点捕捉其操作终端行为。开启‘蜜罐’系统,伪装路径,引导他接触A-7号加密文件区。准备收网。”

“收到,小姐。”鹰眼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传来,沉稳有力。

墙上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卧室的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季明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溜了进来,带着一身深夜的寒气。他动作极其小心,将权限卡小心翼翼地放回保险柜,然后才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在我身边躺下,刻意放平了呼吸,伪装成从未离开的样子。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似乎成功了,成功窃取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蓝海”核心数据。

我闭着眼,唇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季明泽,沾上“蓝海”的毒饵,感觉如何?

两天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击碎了表面的平静。

季明泽名下的明泽科技,突然高调宣布,在生物医药领域取得“突破性自主技术成果”,并宣称已申请全球专利保护!其公布的技术路线和关键参数,与林家投入巨资、保密级别极高的“蓝海”项目核心部分,相似度高达惊人的90%以上!

消息一出,业内哗然!林氏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

季明泽的办公室电话瞬间被打爆。他起初还试图强装镇定,面对媒体的追问,含糊其辞地表示“技术研发存在巧合”,甚至暗示林家可能在“某些环节”存在“信息泄露”。但很快,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林家集团反应之迅速、反击之凌厉,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明泽科技召开新闻发布会后不到二十四小时,林氏集团法务部联合权威媒体,召开了一场规格更高的发布会。

巨大的高清屏幕上,没有任何辩解,直接播放了一段经过技术处理的、但关键信息清晰无比的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就在林家董事长林振国出差期间,深夜,一个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的身影,熟练地使用权限卡,进入了林家核心实验室“蜂巢”。他目标明确,绕开常规路径,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伪装操作(这些操作路径被鹰眼完美记录并放大展示),最终侵入了一个标记为“A-7”的加密文件区。画面中,他插入U盘,开始拷贝数据的动作被清晰捕捉!虽然面容被遮挡,但其身高、体型、步态特征,尤其是他操作终端时一个习惯性的、下意识用左手小指敲击桌面的小动作,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季明泽!

紧接着,林氏集团公布了权威第三方机构出具的、关于“蓝海”项目完整研发时间链和原始数据记录的公证报告,时间远早于明泽科技宣布的所谓“研发成功”日期。同时,林家律师团向法院提交了厚厚的诉状,控告季明泽及其明泽科技涉嫌商业间谍罪、侵犯商业秘密罪、不正当竞争等多项罪名,并申请冻结其名下所有资产,包括那套正在“豪华装修”中的江景大平层!

铁证如山!舆论瞬间彻底反转!

季明泽从一个“年轻有为的技术新贵”,瞬间沦为人人喊打的“商业窃贼”、“白眼狼”!他的公司被查封,银行账户被冻结,那套他梦想中的“爱巢”也被贴上了封条。所有的合作伙伴纷纷解约、索赔,将他视为瘟疫避之不及。

更致命的是,他之前利用我的“信任”,以各种名目从我这里“周转”走的、用于填补他公司窟窿和满足苏晚晚奢侈开销的巨额资金,每一笔都被我保留了清晰的、带有明确备注(如“装修款”、“爱巢基金”)的转账记录!这些记录,在法庭上将成为他“恶意侵占未婚妻财产”的有力证据!

季明泽彻底懵了。

他疯狂地拨打我的电话,从一开始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苦苦哀求,再到最后歇斯底里的咒骂。

“林薇!是你!是你害我!那权限卡是你给我的!是你说让我去看数据的!你这个毒妇!贱人!我要杀了你!”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我站在林家别墅顶层宽敞明亮的露台上,俯瞰着城市的繁华夜景,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听着电话里传来他崩溃的咆哮,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季明泽,”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证据呢?监控里显示的是你,非法侵入实验室的是你,拷贝数据的是你,宣布成果的是你。至于权限卡……谁能证明是我主动给你的?而不是你,处心积虑地欺骗、利用你的未婚妻,甚至偷窃她的权限,去实施你的商业犯罪?”

我轻轻啜了一口牛奶,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困惑”:“明泽,我真的好失望。我那么信任你,把一切都给了你,甚至不顾爸爸的反对也要嫁给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反过来污蔑我?你知不知道,看到那些证据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

“林薇!你不得好死!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苏晚晚!都是你们……”电话那头传来他砸东西的巨响和野兽般的嚎叫。

我懒得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黑。

将空了的牛奶杯放在精致的白色小圆桌上,我拿起另一部手机,点开一个隐蔽的加密通讯软件。屏幕上,一个备注为“晚晚”的联系人,头像亮着。

我指尖轻点,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送过去:

“他完了。钱和房子都没了,还背了天价债务和官司。他现在像条疯狗,可能会咬人。你,好自为之。”

发送成功。

前世,苏晚晚在季明泽死后,为了遗产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下楼梯。那么今生,面对一个身败名裂、负债累累、还随时可能发疯拉她垫背的季明泽,她这只依附男人而生的菟丝花,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我很期待。

将手机屏幕按灭,我抬头望向深沉的夜空。城市的霓虹在眼底闪烁,像一片坠落的星河。

季明泽的崩塌,只是开始。苏晚晚,轮到你了。

季明泽的帝国如同被抽掉基石的沙堡,在短短数日内彻底坍塌。商业间谍罪的指控如同冰冷的铁链,将他牢牢锁死。林氏集团庞大的律师团如同最高效的战争机器,精准而冷酷地碾碎了他所有试图狡辩或反扑的可能。法院的资产冻结令覆盖了他名下所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财产,包括那套他曾许诺给我、如今却贴满封条的“爱巢”。

他本人,则从风光无限的季总,迅速沦为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昔日的合作伙伴避之如蛇蝎,银行追债的电话日夜不休,更可怕的是,林氏施加的巨大压力,让他随时面临着刑事指控的威胁,牢狱之灾近在眼前。

他躲了起来。从一个廉价的小旅馆,换到另一个更偏僻、更破旧的城中村出租屋。曾经锃亮的皮鞋沾满了污垢,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散发出落魄和绝望的气息。他不敢开机,只用最便宜的、无需身份登记的预付费手机卡,像阴沟里的老鼠,在城市的阴影里苟延残喘。

而此刻,城西一家格调优雅但消费不低的咖啡馆角落里,苏晚晚正坐立不安。她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拿铁,精心描绘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杯壁,留下浅浅的划痕。她身上穿着当季的新款连衣裙,但细心看去,袖口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脱线——那是经济开始拮据的信号。她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却掩盖不住眼底深重的黑眼圈和惊惶。

自从收到我那条“好自为之”的信息后,她就如同惊弓之鸟。季明泽的倒台速度之快、结局之惨,远超她的想象。她试图联系季明泽,电话永远关机,他最后租住的那个破旧地址也人去楼空。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日夜缠绕着她的心脏。

更让她崩溃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那个诈骗犯张强的。前世,她利用这个孩子作为筹码,在季明泽的葬礼上向我逼宫。今生,季明泽自身难保,这个孩子瞬间从“筹码”变成了“累赘”和“定时炸弹”!一旦被季明泽知道她怀的根本不是他的种……苏晚晚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苏小姐?”

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苏晚晚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得体、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他递过来一张名片——XX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赵铭。

“您……您好,赵律师。”苏晚晚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明显的紧张。

“苏小姐不必紧张。”赵铭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职业化的、令人安心的微笑,“我是受人之托,来给您提供一些法律上的……建议和帮助。”

“受人之托?谁?”苏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不重要。”赵铭避而不答,语气依旧平稳,“重要的是,我们了解到您目前的情况,以及……您腹中胎儿的情况。”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苏晚晚下意识护住的小腹。

苏晚晚的脸色瞬间煞白。

“季先生现在的处境,您想必很清楚。”赵铭慢条斯理地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复印件,推到苏晚晚面前,“这是他目前已知的债务清单,以及林氏集团控告他商业间谍罪等罪名的部分证据链。简单来说,他不仅一无所有,还欠下了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并且,入狱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

苏晚晚看着纸上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字样,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浸湿了她后背的衣料。

“而您,”赵铭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作为季先生……曾经关系密切的人士,恐怕很难置身事外。尤其是,林氏集团方面,对于任何与季明泽有牵连、可能参与或知情不报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包括,利用某些特殊关系试图谋取不正当利益的行为。”

苏晚晚如坠冰窟。她知道赵铭指的是什么!她之前仗着季明泽的宠爱,没少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捞好处,甚至挪用了一些他公司的款项!这些如果被深挖出来……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赵铭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办法,不是没有。关键在于,您是否愿意……彻底切割,并为自己争取一个安全的未来?”

他从公文包深处,又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不是复印件,而是打印稿。

“这是一份……季明泽先生亲笔签名的声明。”赵铭将文件推到苏晚晚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签名处一个清晰的名字,“当然,是‘未来式’的签名。声明内容大意是:他承认自己欺骗了您的感情,利用了您,并承诺在摆脱困境后,会给予您一笔‘情感补偿金’,金额……很可观,足以让您和孩子在海外衣食无忧地生活。”

苏晚晚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死死盯着那份声明,尤其是那个签名,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巨额补偿金!海外安全的生活!这简直是绝境中的救命稻草!

“这签名……”她声音颤抖。

“笔迹鉴定专家会确认它的‘真实性’。”赵铭微微一笑,笑容意味深长,“当然,前提是,您需要让季先生……心甘情愿地,在这份声明上,留下他‘亲笔’的名字。并且,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之前。”

他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据我们所知,季先生现在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充满了怨恨,尤其是对林薇小姐。像他这样走投无路的人,很容易……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伤害到无辜的人,比如……他曾经最‘深爱’的林小姐?”

赵铭盯着苏晚晚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您需要做的,是‘安抚’他,引导他。让他明白,与其拉着所有人一起毁灭,不如……体面地结束这一切。签下这份声明,对您、对他未出世的孩子(赵铭刻意加重了‘他的孩子’这几个字)、甚至对他自己,都是一种解脱和补偿。然后……安静地离开。”

苏晚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听懂了!赵铭,或者说赵铭背后的人(她几乎可以肯定是我),要的不是季明泽的签名,而是要借她的手,让季明泽……自我了断!签下声明,然后“体面离开”!

恐惧和巨大的诱惑在她脑中激烈交战。季明泽如果发疯,第一个遭殃的很可能是她!而签下这份声明,她不仅能彻底摆脱这个累赘和危险源,还能拿到一大笔钱远走高飞!

“我……我需要做什么?”苏晚晚的声音嘶哑,眼神却透出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和决绝。

赵铭满意地笑了,从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小的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大约几十毫升清澈无色的液体,轻轻放在那份声明旁边。

“让他喝下去。在他……签完字之后。”赵铭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会让他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离开。对大家都好。记住,签完字,看着他喝下去,然后……清理掉瓶子,拿走声明和属于你的东西,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玻璃瓶在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冰冷的光泽。苏晚晚死死地盯着它,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手指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许久,她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拿声明,而是猛地将那小小的玻璃瓶抓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却又像抓住了唯一的生路,死死攥住,再不肯松开。

季明泽蜷缩在城中村出租屋那张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单人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窗外是嘈杂混乱的市井声,劣质油烟味和垃圾的腐臭味混杂着飘进来。几天没刮的胡子拉碴,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铺天盖地关于他“商业间谍罪”的新闻报道和网友恶毒的谩骂。林氏集团强大的舆论机器将他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银行催债的短信一条接一条,冰冷的数字如同索命符。更可怕的是,他收到风声,警方已经立案,通缉令随时可能下发。

完了。一切都完了。辛苦经营的公司,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还有……林家那庞大的资源,全都化为了泡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林薇那个毒妇!是她!是她一步步引他入局,是她亲手把他推下了万丈深渊!

“林薇……林薇!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恨意,手指痉挛般地抠着肮脏的床单,仿佛那是我的脖子。

就在这时,老旧的门锁传来一阵轻微的、试探性的转动声。

季明泽浑身一僵,像受惊的野兽猛地弹坐起来,眼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警惕和凶狠。他顺手抄起床头柜上一个空啤酒瓶,死死攥在手里,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明泽……是我。”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

是苏晚晚。

她侧身挤了进来,迅速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和汗水。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

“晚晚?”季明泽眼中的凶狠褪去一些,随即又被更深的戾气和怀疑取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林薇那个贱人让你来的?”他举着啤酒瓶的手没有放下,声音嘶哑而充满敌意。

“明泽!你吓死我了!”苏晚晚看到他这副模样,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扑过来,不顾他身上的异味和抗拒,紧紧抱住他,“我找你找得好苦!打你电话关机,之前住的地方也找不到你……我担心死了!”她的眼泪滚烫,滴落在季明泽脏污的衣领上,带着一种真实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演痕迹。

季明泽身体僵硬了一下,手中的啤酒瓶微微垂落。苏晚晚的眼泪和依赖,暂时融化了他一部分的戾气。在这个众叛亲离的时刻,似乎只有这个女人还“惦记”着他。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依旧警惕,声音沙哑地问。

“我……我花钱找了个私家侦探……”苏晚晚抽泣着,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季明泽手里,“给,这是我……我把之前你给我买的那些包和首饰,能卖的都卖了,凑了十万块……你先拿着应应急。”

厚厚一沓钞票入手,沉甸甸的触感让季明泽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他看着苏晚晚哭红的眼睛和明显憔悴的脸,再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种复杂的、带着点自怜的情绪涌了上来。至少……至少还有她和孩子?他僵硬地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背,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

“没用的……晚晚,”他的声音充满了灰败的绝望,眼神空洞地看着斑驳脱落的墙皮,“这点钱……杯水车薪。林薇那个毒妇不会放过我的……警察很快就会来抓我……我完了……彻底完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再次攫住了他,让他身体微微发抖。

“不!明泽!不会的!”苏晚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退路!”

“退路?”季明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惨然一笑,“哪里还有退路?我身败名裂,负债累累,等着坐牢……”

“有!”苏晚晚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她从帆布包里又掏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急切地展开,“你看这个!”

季明泽疑惑地接过来,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看去。那是一份打印的声明稿。当看清内容时,他瞳孔骤然收缩!

声明的大意是:他,季明泽,承认自己欺骗了苏晚晚的感情,利用了她,深感愧疚。为了补偿,他承诺在摆脱目前困境后,将自己名下(实际已被冻结)的某处海外隐秘账户(一个他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后路)内的全部资金,总计约五百万美金,无条件赠予苏晚晚及其腹中胎儿,作为情感补偿和抚养费。声明下方,留着他亲笔签名的位置,还空着。

“这……这是什么?”季明泽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苏晚晚,“你从哪里弄来的?什么海外账户?”

苏晚晚被他看得心头一颤,但脸上却露出一种委屈和悲愤交织的表情:“明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怀疑我?这账户……是你以前喝醉的时候,抱着我,说那是你给我们娘俩留的最后退路!你忘了吗?”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充满了被误解的伤心,“现在你出事了,我天天担惊受怕!我怕你被抓进去,怕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我更怕林薇那个狠毒的女人,连我和孩子都不放过!”

她抓住季明泽的手,用力按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明泽,你摸摸!这是你的儿子啊!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在监狱里看你?或者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妈妈东躲西藏,被人唾骂吗?”

掌心下是温热的、微微的胎动。季明泽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动摇。儿子……他的儿子……

苏晚晚捕捉到他这一瞬间的软化,立刻趁热打铁,语气带着一种绝望中的蛊惑:“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签了这份声明,把海外账户的钱给我们娘俩,至少能保住你的血脉!我发誓,我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把他养大,告诉他,他爸爸是爱他的,只是……只是暂时不能陪在他身边!”

她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然后……然后你就……你就……”她似乎难以启齿,但又带着一种诱哄,“你就……体面地离开吧!这样,林薇的恨意也就消了,她不会再追究了!警察可能也不会再深挖了!你用你自己,换我和孩子一条生路,换你儿子一个清清白白长大的机会!明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为了我们的儿子,求求你!”

体面地离开?季明泽的脑子嗡嗡作响。苏晚晚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盘旋。死?用他的死,来结束这一切?换取晚晚和儿子远走高飞?换取林薇那个毒妇不再追究?让儿子……不用背负一个罪犯父亲的污名?

绝望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或许……这真的是唯一的解脱?也是他能为“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看向那份声明,看向那个空白的签名处。五百万美金……那确实是他最后的、隐秘的退路。给晚晚和孩子……也好。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麻木,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他颤抖着手,从苏晚晚递过来的笔袋里,抽出一支廉价的签字笔。

笔尖落在纸上,留下他扭曲颤抖的名字——季明泽。

最后一笔落下,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颓然松开笔,身体晃了晃。

“明泽……”苏晚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颤抖,她迅速将那份签好名的声明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折好,塞回帆布包最深处。然后,她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从帆布包的侧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标签的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清澈无色的液体。

“你……你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精神太紧张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飘,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季明泽空洞的眼睛,“这……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安神药水,效果特别好,喝了能睡个好觉……你喝了它,好好睡一觉……一切……一切都会好的……”

她把玻璃瓶塞到季明泽冰凉的手里,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

季明泽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瓶子。透明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诡异的光泽。

安神药水?好好睡一觉?

也好。

他太累了。从身体到灵魂,都疲惫不堪。或许,长眠真的是最好的解脱。晚晚会带着他的“儿子”,拿着那笔钱,好好活下去……这样,也好。

他麻木地拧开瓶盖。

苏晚晚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和那瓶口,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而绷得像一块石头。

就在瓶口即将触碰到季明泽干裂的嘴唇时——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直勾勾地、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凶光,射向苏晚晚!

苏晚晚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

“晚晚……”季明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平静,“你告诉我……你肚子里的……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轰隆!

苏晚晚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当……当然是!”她几乎是尖叫着回答,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变调,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明泽!你怎么了?你胡说什么!他当然是你的儿子!”

季明泽死死盯着她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慌乱和心虚。一个可怕的、被他刻意忽略的念头,在这一刻,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在苏晚晚反常的催促和这瓶来路不明的“药水”面前,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

DNA报告!林薇在葬礼上甩出的那份报告!那个在监狱里的诈骗犯,张强!

难道……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季明泽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到极点的狂笑,笑声在狭小破败的出租屋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愤怒和自嘲!他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浑浊的泪水划过肮脏的脸颊。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什么最后的退路!什么为了儿子!什么体面的离开!

都是骗局!都是林薇那个毒妇和苏晚晚这个贱人联手设下的毒计!她们要他去死!用一份虚假的声明,骗走他最后一点钱,然后再用毒药送他上路!而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为“儿子”牺牲!

巨大的被欺骗感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季明泽仅存的理智!他眼中最后一点人性彻底泯灭,只剩下疯狂燃烧的毁灭之火!

“贱人!你和林薇那个毒妇一样!都该死!”季明泽如同暴怒的野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将瓶口塞进自己嘴里!

但,不是喝下去!

就在瓶口接触到他嘴唇的瞬间,他另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抓住了因为极度恐惧而僵在原地、忘记逃跑的苏晚晚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粗暴地将她猛地拽向自己!

“啊——!!!”苏晚晚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季明泽死死钳制住苏晚晚挣扎的手臂,捏开她的下巴!在苏晚晚惊恐放大的瞳孔中,映出季明泽那张因疯狂和恨意而彻底扭曲的脸!他将那瓶清澈的液体,狠狠地、不容抗拒地,朝着苏晚晚被迫张开的嘴里灌了下去!

“唔……咕……不……咳咳咳……”

辛辣、苦涩的液体带着死亡的气息,汹涌地灌入苏晚晚的喉咙!她拼命挣扎、咳嗽、干呕,指甲在季明泽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但季明泽的手臂如同钢铁铸就,纹丝不动!他的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快意和疯狂!

“喝!给我喝下去!贱人!这是你自找的!你想毒死我?那就一起死!一起下地狱去陪林薇吧!哈哈哈!”

玻璃瓶里的液体很快见了底。

季明泽猛地松开手,将空瓶子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苏晚晚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因为窒息和巨大的痛苦而扭曲成恐怖的青紫色!她剧烈地抽搐着,眼珠可怕地向上翻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大股大股带着泡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嘴角和鼻孔里涌了出来!她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剧烈地弹动、痉挛,手指绝望地抓挠着肮脏的地面。

季明泽站在她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溅着几滴苏晚晚咳出的血沫,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他看着苏晚晚垂死的惨状,眼中那疯狂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解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滩迅速蔓延开的、混合着血液和不明液体的污迹,以及苏晚晚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剧烈的腹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如同有烧红的铁钳在他内脏里疯狂搅动!

“呃啊……”季明泽闷哼一声,捂住腹部,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跌坐在那张破旧的单人床上。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出租屋外,由远及近,响起了刺耳而急促的警笛声!红蓝闪烁的光透过肮脏的窗帘缝隙,在墙壁上疯狂地跳跃。

季明泽最后一点意识里,浮现出林薇那张冰冷平静的脸。

林薇……你赢了……

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倒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嘴角,和地上的苏晚晚一样,缓缓溢出一缕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线。

警笛声在楼下尖锐地停住。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破旧的出租屋内,只剩下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在无声地诉说着背叛、贪婪与复仇的终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杏仁般的苦味。

更新时间:2025-06-11 01: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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