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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11 01:50:04

1

少女一手捏着裙摆,一只手不停地往后别着耳鬓随风飘动的小碎发,神情还有些诧异地抿着嘴。努力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此刻她对面的男孩儿丝毫没注意到,单手叉腰脸皱成了一坨,他绞尽脑汁只想着怎么跟女孩儿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语言不通。真是要命。

男孩儿想了想只能这么办,他四处张望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走过去摸了摸竹竿上的衣服,再看眼自己空空的钱袋儿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假装被拉走一步三回头。

又蹲到一堵墙面前认真观看起来。露出时哭时笑的表情更是让女孩儿迷惑不已。

倒腾了半天还是没有效果,男孩儿自觉黔驴技穷,对着天空长叹了口气,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习惯性地撸了撸头上那“两片瓦”试图舒缓情绪。

忽地他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快速捡起地上掉落的干柴,扛在肩上假装挑担子,一脸奸笑地学着村里经常来收头发的老头儿吆喝起来。

“收头发嘞,头发换剪刀换针线嘞”。果然女孩儿听到这句的时候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恍然大悟般朝他重重点头,娇憨的模样儿十分可爱。

苍天可鉴,男孩儿松了口气,终于是把要去集市的事儿跟女孩儿说清楚了。多亏自己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换作别人早就得放弃。

他开怀一笑得意地注视着女孩儿。那表情仿佛在说看我很厉害吧!连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快滴落进眼睛里了都还没察觉。女孩儿见状忙用手帮他擦掉。

她是有些心疼男孩儿的,却也无奈。自己听不懂汉语,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大多都只是望着彼此干笑。偶尔会简单用手比划一下,其实全靠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倒也还好。

今天他急冲冲过来,噼里啪啦对着自己说一大堆,又表演一大场,想着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他跟他母亲要去赶集,特意来问问自己喜欢什么。

女孩儿认真思索好了一会儿,比出剪刀手夹住一片额前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蛮明显了吧,他应该懂了。

男孩儿挠了挠头,看着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爽口承诺自己会在第三天的时候带着礼物来找她。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时。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咯哒~”一只膘肥体壮的老母鸡大摇大摆带着一群小鸡崽儿飞叉叉从他们中间闯过。走近男孩儿身边时,突地脑袋炸毛作势就要啄他的裤腿。

谁知男孩儿早有防备,大叫一声,立马跑开,这只老母鸡咋就是那么讨厌,有深仇大恨似的,每次来都气势汹汹赶他走,活脱脱像极了女孩儿那凶巴巴的母亲。噢!对了,她也不喜欢自己。

哼!内心憋屈,男孩儿想着反正今天老子该说的都说了,干脆给那母鸡一个教训。眼珠一转,人字拖快速踢了它一身土。得逞之后呲溜一下顺着回家的路跑开了。

边跑边回头向女孩儿挥手告别。那一套滑稽的动作惹得她哈哈大笑。夕阳下,女孩儿身后的黑色长发随着微风飘动起来,如同瀑布般散发银色光芒。

男孩儿惊呆了,痴痴地看着这一幕,踉踉跄跄险些被泥坑绊倒,好容易稳定下来。偏要摆出奇怪的姿势对着女孩儿显摆,毫无疑问最后还是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2

没错,这一对儿就是我的父亲母亲。那时的他们刚确认男女朋友关系。

母亲是云南边远地方的少数民族,父亲是外地的,14岁跟着爷爷背井离乡来到了1300公里外母亲的家乡。

那个时候,村里基本上都听不懂汉语,当然父亲他们也听不懂民族方言。

可想而知,相处起来有多困难,外族人还不能直接在村里安家。爷爷最后只能选择在离村两公里外的山坳,在那儿简易盖了几间茅草房住着。

我们接着讲父亲送母亲礼物的故事。

“叶~叶~在不在家快出来~”竹楼底下传来了一阵阵呼喊声。

还穿插几声响亮的口哨儿“吁吁吁~吁吁吁~”

嘎吱~母亲打开窗户,自然是瞧见了那只花孔雀。此时应该是落鸡汤才是。

来人不是父亲又是谁,戴着斗笠,身上胡乱扎着块塑料薄膜,挽着的裤腿儿因兜不住雨水一只高一只低。三根脚趾头更是以怪异的形状冲出鞋沿抠住泥地。脸上却还是那副天真灿烂的傻笑。

一只手紧巴护在胸前,应该是带给母亲的礼物了。

母亲有些无语,暗骂死脑筋,下这么大雨。陡峭的茶地得有多滑,就这么着急忙慌跑来,看这架势肯定摔了不少。母亲只得催促着父亲进屋。

外婆则给他找来了外公的衣服披上,面无表情看了父亲一眼,叼着烟杆儿把厨房留给俩人自行去了客厅。

父亲母亲尴尬相视一笑,围坐在火炉旁,静静地没有说话。期间父亲冷得直哆嗦,好几次想打喷嚏都硬生生憋了回去,为的是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母亲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手里加快翻动着柴火,把它们留点缝儿搭在一块儿,偏着头大口大口地往里吹。

柴火似乎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急切,噼啪噼啪努力烧到最旺。不一会儿父亲觉得这副身子总算有了知觉。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献宝似的递给母亲,黢黑消瘦的脸庞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那双期盼的眼神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炽热。母亲被盯得有些乱了心神,脸上火辣辣的她忙从父亲手里抓过礼物。

“嘶~”父亲有些吃痛地发出声,快速把手藏在身后,并让母亲快点儿打开礼物。母亲没听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直到父亲无奈地伸出手。

手掌上那几道鲜红的划痕,显然刺痛了母亲的心,她立马起身打开橱柜的最里面,翻出外公平时都舍不得喝的酒,倒在了父亲手上。

嘶~阿嚏~阿嚏呀~父亲连忙别过去,但不明液体还是甩飞了出去,他慌忙用衣袖遮住脸。艾玛~完了自己这英俊帅气的形象啊,此刻不复存在。

瞥见母亲没有异样,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催促着她打开看看。最好仔细检查检查,别到时候有啥问题,自己可是负不了责的。

母亲哼了一声,转过身轻轻打开塑料袋,翻开红布,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剪刀。

……

这下轮到母亲不淡定了,看着眼前的礼物,简直要气炸了。认为父亲真是蠢到家了,要不是还下着雨非得撵出去不可。不过表面上她也没说什么,微笑表示自己很喜欢。

3

那天之后,母亲一连好几天都没怎么搭理父亲。因为他让自己在姐妹们面前出丑了。直到现在她们都还会时不时拿这事儿打趣母亲(ps:其实母亲想让父亲买的是发夹~差别是有点大哈)。

不明所以的父亲伤心失落了好一阵,思来想去以为是自己上次出丑的模样被母亲嫌弃了。埋怨母亲没良心,收了礼物还遭埋汰。两人算是各怀心事有了一场小小的冷战。

父亲还非常奇怪,不是说要买剪刀剪头发吗?怎么没动静儿?难道是剪刀没买对?压根儿没想到是礼物的问题。

直到多年后,母亲才告诉他这事儿。然后我们一块儿嘲笑父亲,当然这是后话。

像这样啼笑皆非的事儿还有很多,比如父亲在外婆家吃了南瓜尖。过两天自信满满给母亲摘来了一大袋吃不了不知名的野藤尖儿,非说南瓜尖到处都有。想吃了他再去搞来。

给外婆家挑水,要么是走到家就剩下半桶水,要么颤颤巍巍走到半山坡就滑了下去。吓得外婆再也不敢让他挑,生怕弄坏了家里仅有的两只水桶。

最夸张的是有次带着母亲去赶集,钱大部分都拿去抽奖。害得俩人饿着肚子还背着一大堆洗衣粉,洗发水什么的回来。给外婆气得接连几天都把父亲赶了出去。

借用大伯娘的话,说父亲那时是“猫儿不知天”寓意贪玩儿的小孩儿啥都还不知道。更别说男女朋友之间的责任了。

所以也能理解外婆的担忧和不喜,只是拗不过外公非要母亲嫁给父亲。按照母亲的说法,外公见到爷爷第一面,就认定他不是简单人物,以后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母亲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妇那是去享福。

事实证明爷爷也确实像外公说的那样有本事,来村里不到两三年快速发展了起来。种果树,烧砖窑,承包工程之类的。果然男人看男人是最准的。

至于外公对父亲是什么个评价,母亲没有细说,只说外公每次见到父亲,都觉得他笑嘻嘻的很机灵。

对于外公他们来说,好的物质生活,稳定的环境比什么都重要。外婆们则是想要安全感,偏向精神情感方面的更多一些。因为物质方面她们会觉得能吃苦就不会饿着。这也是外公外婆的分歧所在。

父亲带着母亲饿着肚子从集市上回来那晚,外婆语重心长问过母亲是否真的要跟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只顾着当下的享受和快乐,不考虑以后结果。

冲动冒失,变动性太大,风险大,跟着他一生都不安宁。母亲的回答是,父亲能带给她快乐那就够了,主要的是他们心里有彼此。母亲认为自己性子沉稳正好可以弥补父亲缺失的那一面。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夫妻本应该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她相信父亲,相信他会慢慢成熟,会对她很好。殊不知母亲此时有多信誓旦旦,今后就有多失望惨烈。

母亲都说到这份上了,外婆也不好说什么。后来也再没有给父亲脸色看。母亲十分开心,外婆终于接受父亲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外婆为了她和父亲的事情跟外公吵了好多回。

这是外婆后来告诉我的,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不过一年时间,还在青葱一样的年纪便走进了婚姻。那年父亲20岁,母亲19岁。

4

可惜再怎么欢欢喜喜甜甜蜜蜜的恋人,到了婚后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比如母亲就遇上了喜欢背地里叽叽咕咕的奶奶和严厉传统的爷爷。

刚开始母亲比较怯懦,再加上在父亲对她还是关心爱护的。所以大家在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

他俩感情的下坡路是在1992年生下我的时候。当时全家忙着盖新房子,无论是谁白天基本没影,大半夜才回来。

烧窑,夜晚需要有人看着火。没办法父亲只能每次周一回来把水缸加满,又马不停蹄离开。

简陋的茅草房里就剩下嗷嗷哭的我和伤心懵圈的母亲。她得自己生火做饭,菜是没有的,干了的红辣椒放火灰里烤焦了就着饭吃。

白天尚且不论,到了晚上才是最难捱的,正逢腊月,屋内四处漏风,母亲把多余的衣物都用来裹着我。

山里动物多,各种叫声,脚步声如同催命一样窸窸窣窣朝她逼近又离去,来来回回每晚都不落下。

尽管她早早吃了晚饭,天一黑就钻被窝里勉强只露出两只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头皮阵阵发麻眼泪哗哗流,不敢哭出声不敢睡。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半夜还得换洗尿布,烤尿布。如果说身体的疲劳还可以通过休息来调解,那心灵上的恐惧一辈子都无法治愈。

期间外婆外公带着老母鸡一些菜来看过母亲,外婆自然为这事跟爷奶吵了一架,呵斥了父亲,默默陪着母亲流泪。

她没有别的好办法,按照习俗,女子坐月子期间回娘家会被视为不祥。要是强制性带回母亲,只会使得母亲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爷奶也不允许外婆来照顾。

特别是回去之后外公还指责她不该把关系闹得这样僵。丢人现眼,外婆心里愤恨,当初怎么就没有拼死命阻止父亲母亲在一起。

就这样外婆那次的发飙加剧了小两口的矛盾。父亲经常性以此事理直气壮跟母亲吵架。丝毫没有体谅初为人母的妻子是如何不易,闹了矛盾后反而直接跑到奶奶那儿睡去了。

他们还把老母鸡就着冬瓜一大锅炖了全家一块儿吃,完全将外婆叮嘱的产妇不能吃冬瓜这事儿抛在脑后。母亲心里气极了也恨极了,为了我的口粮,还是逼着自己喝了大碗汤。

这样的日子母亲硬生生熬了一个月。第三十一天,大清早抱着我就回了娘家。

母亲每每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眼神里的坚定和决绝,都能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她那种身临其境的痛快感。仿佛是通过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发泄着对父亲的恨意。

那是属于母亲婚姻里第一次高光时刻,因为她是为了自己而战。并要反复向那个勇敢的自己致敬。

母亲带着我一住就是两个月,每天被外婆各种细心爱护,脸上有了气色不说,人还胖了一圈儿。看上去总算是像真正意义上坐月子的人了。最主要是心情也好了不少。

反倒是父亲苦闷得很,虽说跟母亲老吵架,却也从来不曾想过跟母亲分开。他无数次想去接母亲,都被爷爷奶奶以各种理由给骂了回去。

好几次偷偷出门,都被奶奶发现了,甚至有一回走到半道儿还是被拖拉硬拽了回去。父亲知道爷爷奶奶态度这样强硬归根结底还有个原因就是重男轻女。

可自己拿他们也确实没办法,爷爷的态度呢是父亲母亲滚出去单过,苦是苦了点也能解决。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比较磨人,虽说偶尔有欺骗的成分在,他也是真的不敢赌。

父亲就这样一回都没去找过母亲。村里关于他们的流言随着时间越来越放肆,外公急得好多天没出去干活儿,蹲在门口喝着酒眼巴巴望着父亲来。

见父亲没动静儿。外公干脆偷摸瞒着外婆和母亲提着两斤猪肉去了爷爷家,他们聊了什么母亲没有跟我细说。

第二天父亲提着烟酒招摇过村的时候,外婆和母亲才知道这件事情。母亲看上去格外淡漠,父亲还没到家门口的时候就进了房间。

外婆见状很是欣慰,父亲来的时候,更是挡在前面说什么都不让他进门儿,可经不住外公唱反调,固执又凶巴巴的。最终外婆为了不扩大影响只好妥协。

父亲没了阻拦,轻松推开没上锁的门,见到了母亲。他进来先是看了看冷脸的母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径直走到床边小心抱起我心肝儿心肝儿地喊着。

还说自己不是个好父亲,这么久了都没法来接我和母亲。他借着对我的念叨有意无意把心里的话都传达给了母亲。母亲怎能不明白,她泪眼婆娑看着我们父女俩终是没忍心。

就这样母亲第一次原本可以脱离苦海的机会被外公无情掐断了。

5

埋下了这么一个祸患,想好好过日子是不可能了。母亲回去之后,两人依旧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有一次直接当着我的面打了起来,那次母亲开始醒悟,直接一个人回娘家,铁了心要离婚。那是她第一次决意为了自己而反抗。外公怎么劝都不听。

父亲见状慌得不行,喝得醉醺醺一手抱着我,一手开着拖拉机在大半夜在村里嚎叫。他哭着对我说:“快哭啊闺女儿,这样你妈就心软了,不然就不要咱父女俩了咋办。”

声势浩大直接惊动了整个村子,惹得村长出面联合双方长辈对着父亲母亲就是一通教育。连带支持母亲离婚的外婆也不能幸免。

看着人群中孤立无援的外婆,母亲再一次选择了妥协。对于父亲来说看似批评教育丢了人,实际上却是不用担心母亲再提离婚。

对于母亲而言她除了咽下满肚子的委屈,又能做什么呢?在那个吃人的年代,“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说辞足矣轻松压倒她那可怜的自尊心。

后来那几年里,母亲先后生下两个妹妹,虽与父亲争吵不断却也没有闹过离婚。在她的衬托下父亲则是越来越混,堵伯不说,经常性几个月不回家。

对于父亲这样的戏剧性转变,母亲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所以她学会了撒泼哭闹,甚至学会了跟爷爷奶奶告状。但得来的结果就是父亲更加变本加厉。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水火不容。

后来的一天,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盯着小妹手臂上结痂的疤看了好久好久。也是在那天她像是突然开悟了,不再去干涉父亲的那些荒唐行为。除了干活其他时间都用来陪我们姐妹几个。

父亲不以为意,只当母亲是装的,继续胡作非为。直到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个月,他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才开始心急如焚。

可贸然跑过去低头也不是自己的风格,思来想去父亲采取了更加极端的方式,那就是他再一次长时间出了远门。回来的时候故意对母亲不屑一顾。更甚至不跟她住一个屋。

他以为这样母亲就会生气会跟他吵闹,可惜母亲依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每天干活然后照顾我们姐妹三个。压根儿没把他放眼里。

只有我知道,母亲白天无论怎么洒脱,半夜还是会起来偷偷抹泪儿。习惯了强硬的她,知道现在只能赌,赌父亲会迷途知返。

于是他们就在一家人的见证下较劲了将近一年。就在我们都开始习以为常的时候,上天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妥协而放过她。反而是给她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是快临近中秋节的前半个月,母亲忙得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却也还是忍不住在挤出丁点儿闲暇的时间里,一天一天地算着日子。

对父亲思念随着时间慢慢冲淡了母亲内心的积怨。也慢慢清晰了当初为了送礼物不顾风雨的父亲,那是母亲的少年郎啊!她想好了等父亲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跟父亲聊聊。

也不知道那头牛(父亲)会不会更嘚瑟了,一想到这些母亲心里一阵激动。而父亲呢?跟爷爷说好了中秋节前一天回来,拖拖拉拉到了过节那天晚上大家伙吃了饭才见着他人。

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发作,母亲见状立马偷偷示意父亲赶紧去解释。面对母亲突然性的转变,父亲此时心里有些复杂,他懂母亲的意思。只是今天没办法了。

父亲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眼母亲和我们姐妹几个,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母亲这辈子都无法越过去的话。父亲说他外边儿有人了,这次是回来离婚的。说完如释重负地站在那儿,等着审判。

气氛凝重了几分钟。母亲面无表情拖着好似万斤重的脚步缓缓走到父亲跟前,她觉得今天好累好累,这几步路怎么比猴子取经的路还要长。

母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父亲,在他意料之内的表情中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而后决然地拖着那“万斤”回了房间。不再管客厅是否狼烟四起。

父亲这次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获得爷爷奶奶的支持,他不仅被爷爷奶奶破天荒地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被大舅小舅拉到草丛里轮翻“伺候”。大伯大娘也劝说着。

鼻青脸肿躺了好几天的父亲没有松口,却也不再坚定要离婚。

只是他又走了,确切说是跑了。因为行李都没带。屋漏偏逢连夜雨,父亲走后不久。三岁的妹妹发起了高烧,一天一夜没了。

6

母亲撕心裂肺大哭了一场之后,抱着她的衣服坐在门口望着父亲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期间父亲回来过,魔怔了的他根本没发觉母亲不正常,还在为爷奶不同意他离婚的事生气,短暂地难过了一会儿,一晃又不见人影。

后来听说为了解决由父亲发起的离婚闹剧,大伯娘带着奶奶冲到那女的村里大闹一通,把父亲强行揪回来才宣告结束。

父亲自从回来后,奶奶便对他严加看管,以防他再去找那个女的,还勒令必须跟母亲住一个屋。

作为一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奶奶自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善良纯朴又勤劳能干的小儿媳。

在奶奶的监督下,父亲虽然几次想偷跑出去,都以失败告终。看着剩着的我们姐妹二人,父亲渐渐放下了他的执着。父亲母亲才算勉强“和好”了。

母亲每天依旧是早出晚归卖力干活儿。不同的是她开始对父亲客客气气的了,无论父亲怎么胡闹她都无所谓。反倒对我们姐妹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比如她上山砍柴会带着我们,做饭的时候教我们做饭做家务,让我们没事多去村里跟人打招呼。去集市看她买东西之类的。

时光如梭,转眼间我和妹妹都上初中了。父亲母亲带着我们搬进了镇里和爷爷奶奶大伯他们有了真正意义上形成了分家。

自己过日子才知肩上的担子有多大,父亲开始四处找活儿。因为做过工程,习惯了使唤别人,这会儿就不愿意去工地上帮别人,觉得丢人。

母亲对此丝毫没办法,只得每天去农贸市场转悠,看看能做点儿什么。

某天下午她按照惯例蹲坐在卖衣服的台阶上,忽然发现底下那一圈儿卖凉粉的生意还不错,而且看她们的工具家伙也比较少。就想着要不试试看。

母亲环顾一圈后,走到了一位面色慈爱的老奶奶摊位那儿买了碗凉粉吃。过程中一点点搭讪,发现人家并不抗拒。也就慢慢放心了。

从那以后母亲便成了老奶奶的常客,要知道那时候的凉粉可是1.5一碗,对于原本就拮据的家里来说,真不算小钱。

可次数多了,再加上母亲有意无意的试探,老奶奶开始察觉,结果就是关于凉粉的事儿一点儿没再跟母亲聊。母亲看着空荡荡的钱包,不得已咬牙开始了她的实验。

白色凉粉倒是不难,一般都是在市场里进货。难的是豌豆凉粉,火候、时间、以及粉的配比都需要严格把控。好的凉粉颜色淡黄要拿起来晃着不会断。

自此母亲每天雷打不动凌晨4天起床熬粉,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粉倒在簸箕里,不一会儿就裂开一个大缝儿。经常吃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新手做的。

是属于不合格口感不好的那一类。导致母亲的生意很难做起来,有时候甚至一天张都不开。最要命的是那玩意儿基本上是当天做的得当天卖完。卖不完只能全部倒掉。

母亲还没有摊位,每次都是等到别人卖完了好说歹说才愿意让她摆。运气好的话中午就能摆上,运气不好下午才摆上,那一天基本就错过了。

母亲那段时间心焦得不行,只好厚着脸皮准备花钱又去请教那位老奶奶,不用说肯定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顿。还被指责心太坏。

没法呀她只能自己反复摸索。每天无论成败与否都推出去卖,硬着头皮能卖一点儿是一点儿。

就这样我俩的学费和每个星期的生活费都是靠着母亲卖粉挣来的,生活费每个人每个星期25块,有时候30块。那就是50块。

所以母亲每回钱还没捂热就又给了我们,那时不懂事儿地期盼着母亲能再多给点儿。父亲在那段时间一度隐身,在我们姐妹心里是个透明的存在。

除了偶尔的时候他会帮着母亲看火之外,其他基本上啥都不干,还连看火都不耐烦,最多十分钟就躺回床上看电视去了。

说那玩意儿一直搅动手酸,感觉母亲的奔波辛苦在他那里,成了逃避现实的屏障。

母亲也没管他,也不生气。依旧每天早晨天微微亮从卖豆腐的邻居那儿借来脚蹬三轮车,放上凉粉一个人慢慢推着去摆摊。

到农贸市场的路程大约是一个小时左右,凉粉是平铺在簸箕上的,不能颠,中间还有一段比较陡峭的泥巴路。每次和母亲出摊的时候都得费好大的劲儿才推上去。

7

难以想象在我们上学的日子里,母亲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有一次周末遇到下雨天,我和母亲两个人到了那儿怎么推都推不上去。

没办法车上的粉哪怕有雨布盖着。再淋下去怕都会直接废掉。母亲只好把车先退到一边,我则跑回去喊父亲帮忙。舒舒服服的他窝在被窝里可不耐烦。催促好一会儿才拖拖拉拉跟着我走。

边走还边开玩笑:“嘿嘿~你看吧,你妈一个人能成什么事儿,关键时候还不是得靠着你爸。什么坡那么厉害,有你老爸出马,一定搞定。别担心啊闺女儿。”

我当即回了他一记恶狠狠的眼神。努着嘴气冲冲拉着他加速往斜坡那儿跑。

到了那儿,父亲挽起袖子完全不顾母亲的提醒,从另外一边直杠杠往上推去。车子走到一半果然卡住了。他卯足了劲使劲儿推,轮子反倒退回来压住他的脚趾头。

一人一车就僵持在那。偏偏这时候,旁边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了一句:“老乡,稳到起喔~”

母亲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父亲会受到那人刺激。立马跑过去准备从边上推。哪知父亲已经逐渐暴躁,看到母亲直接气炸。放开手任由一车子的东西哐啷啷全部翻地上,自顾自回了家。

那天雨很大,大到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表情。受了惊吓的我被强制呵斥到屋檐下躲雨,她则快速收拾着那堆残局。

当晚睡梦中,好像听到母亲低声抽泣的声音,她埋怨着父亲,埋怨自己命苦,自己活该~苦了我们俩姐妹之类的。

我朦朦胧胧隔着帘子看见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母亲抖动着身子,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顺着她的背。

第二天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父亲陪着母亲去向邻居家道了歉。并承诺一定修好车,邻居叔叔是个好说话的,笑着应承。不过了叔叔的媳妇儿却是个厉害的。

父亲母亲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到他媳妇儿在那儿指桑骂槐。

大意是说她有个朋友命不好,家里男人是个窝囊废只能靠着她出卖色相到处勾搭来养着。父亲听了脸色铁青,告诉背对着他的母亲,车修好了他会去还,还有就是以后不准再去借。

母亲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心中担心起来,没了推车怎么摆摊呢!犹豫好久,趁着父亲没注意,拉着我悄悄跑到电话亭打给了远嫁的小姨。

不知道小姨跟母亲说了什么,她回到家眼神有些失落,强装镇定宣布自己要休息几天。可闲不住的她第三天凌晨还是起来熬粉。正当她熬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父亲神秘兮兮站在门口。

母亲有些不明所以,让他没事儿学着做饭,自己着急出去一趟。

父亲也没说什么,一把扯开身后的红布。一辆熟悉的三轮车映入眼帘,母亲心想这不是自己昨天下午去车行看的二手三轮儿吗?肯定是父亲偷偷跟踪她了。

母亲还跟老板说好了租一个月的,也不知道父亲租的多少,肯定被宰。忙责问他花了多少钱。父亲骄傲的比出三个手指头。

什么?母亲大声斥责他,自己租才50块一个月,父亲竟然花了300块。那老板简直太黑心肝了,并急吼吼问他钱哪儿来的。是不是又赌去了。

父亲一脸黑线,连忙解释说车确实花了300,不过是自己买来的,不是租的。至于钱是从爷爷那儿借来的,让她不信可以去问问。

母亲当即就拉着父亲跑到电话亭打电话给爷爷。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才放下心来。而后父亲破天荒头一次要求陪着母亲出摊,俩人来到农贸市场母亲让他先在那儿等着。

她则去看看有没有摊位,有时候有个把个没来的,对于母亲来说那就是捡漏。要不然就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别人卖完。

不巧的是,今天的幸运之神是不是看着有父亲在,所以并没有眷顾母亲。所以他们只能蹲在角落里等着别人卖完,差不多快2点的时候。第三个摊位的大姐开始收摊了。

母亲见状高兴地跑过去跟对方交涉,说好话。对方得知母亲的意图反而故意放慢手脚,不紧不慢跟隔壁摊聊起了天。母亲只好继续陪笑。

不远处的父亲等得有些烦躁,他让人照看一下车,就跑过去找母亲。不成想刚到地方就听到那大姐在阴阳母亲,说她山上来的脸皮厚,还妄想跟她们争抢生意。实在应该好好打量打量自己。

识趣的话,好好回乡下种田什么的。父亲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这么瞧不起人。什么山上来的,再说一遍,看老子掀翻你这破摊位。”

“又不是不给你摊位费,行就行,不行拉倒,叽叽呱呱个什么东西。”

那大姐被说得气急败坏,想冲过去打父亲。被另一个摆摊的老奶奶阻止了,拉着低声劝说了几句。又跟父亲表示以后母亲来了可以接她的摊位。

有了老奶奶这场风波才平息下去,人多力量大。那天的凉粉在父亲的吆喝下格外好卖。也是在那天母亲以后终于不用再为摊位的事情发愁。

8

后来据母亲说那老奶奶人很和气,不仅不要母亲的摊位费。还把凉粉不开裂的诀窍告诉了她。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她于母亲而言不仅是贵人,更是救命的恩人,到现在母亲都还经常去看望她。

就这样有了老奶奶的传授,母亲做出来的粉很是漂亮可口,生意渐渐步入正轨,父亲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了。

他开始一有空就帮母亲推粉,到处找朋友打听干活儿的事儿。得来的结果就是大家都不容易,活儿很少。

好在上天不说平等对待每一个努力的人,至少也会给到一个机会。这不修邻居家车的时候,父亲看着修车师傅若有所思。

自己貌似也可以学?说干就干,跟母亲商量后,就开始了他的学徒生涯。准确点来说是学修自行车,因为师傅只愿意教他这个。

这些对于父亲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话总不是空穴来风。特别是又在同一个小地方。就这样“早出晚归”从母亲那儿传给了父亲。

师傅对父亲的要求是中饭晚饭在他那儿吃。不要学费,但要勤快肯干。发现偷奸耍滑即刻卷铺盖走人。

父亲表示记住了。别看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一旦下了决心做起事来还是肯下功夫。废寝忘食两个星期,父亲就决定出来单干。被他师傅说乱来,可耐不住他性子急躁,师傅只说遇到不会的就回来问。

父亲也没敢耽搁,简单置办了些行头,在桥头随意支了个修单车的牌子,放上个小凳子,这便算是他得意的门面。不得不说在做生意这件事上,父亲是有些天赋在的。

看见人家骑着单车路过,就大声喊免费打气,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搞得大家都觉得他好亲近和气。

唉~这也许是坏脾气给了家里的好处吧。好脾气总是留给外人的。就这样,母亲早上先跟着父亲出摊,再骑回来卖凉粉。

可惜呀人再和气,总归是新店,谁都不太会冒险去找一个新人修车,父亲也不急。他把原本2块可以补胎的价钱降到了1.5块。

还可以外走,之后父亲基本上风雨无阻,半夜客人叫都会跑过去,过程中要是遇到不太好解决的问题,父亲又会跑到他师傅那儿去请教。一边学习一边挣钱。

就这样凭着这份不辞辛苦的态度以及低廉的价格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人。

父亲也明白打价格战这样的手段不光彩,低价已经扰乱了市场,给他树立了好几个敌家。他的师父也提醒了好几次。所以在慢慢有了老顾客后开始把价格调到了最初的状态。

日子渐渐好了一些,父亲母亲每周还会带着我们去吃火锅。那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很幸福。两个人连吵架都少了。

8

直到三妹的来临,打破了这个家的平衡。超生面临着罚款,又想着修单车挣钱来得太慢。父亲干脆狠狠心把家里交了罚款剩下来的所有的积蓄买了辆烧油的载人三轮。

母亲觉得父亲和几个朋友约着吃了顿饭受到鼓动,脑壳又开始发热了。她也试图拦过,牛脾气就拦不住。想着生了孩子也不好摆摊,家里的重担全落在了父亲的头上。也就只能由着他。

有了前车之鉴,父亲很快就融入了新的行业里,而且奇怪的是他的生意比其他人都好,好多时候忙都忙不过来。短时间内积累了不少老顾客。

以至于父亲经常累到大半夜才回来。随着家里吃火锅的次数越来越多,母亲内心不踏实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父亲这次实在是太顺利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某半夜,父亲急冲冲喊醒母亲,神色慌张地说人家撞到了他的车,这会儿人在医院急救。问母亲怎么办。

母亲这回显然也是很害怕,只先安抚父亲看看医院那边怎么说,又问了他具体情况。原来父亲跑最后一单的时候,遇到后面骑摩托车狂按喇叭,他急忙靠边停下来准备让路。

千算万算车都停好了。后面的摩托车还是擦到了父亲的车。看着倒地不起的人,他害怕极了。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车上的乘客倒是冷静,他宽慰父亲大部分责任在对方那儿,让他别担心。

要是真有事儿说不清,可以打电话让他过来证明一下。母亲大致了解后听了心里安心了些,随后去了医院。那人家属见到父亲,二话不说就要开揍。

父亲大喊着让母亲走远点,关键时刻,好在医院禁止吵闹,家属中也不缺乏理性的人。父亲这才逃过一劫。直到第二天中午人醒了,腿是截肢了。

那事儿后来具体怎么解决的,我给忘了。只模糊记得是母亲带着父亲去跟对方说好话,道歉什么的,对方也是明事理的,了解了事情真相后,没有过多追究,但最后还是赔了不少钱。

父亲因此病了一场。还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每次半夜醒来都紧张兮兮地抓着母亲的手,说什么害怕之类的,后悔了之类的。以后要听她的话什么的。

总之后来,父亲决定干老本行,重新回到他师傅那儿踏踏实实学了三个月。母亲也没有再卖粉,而是跟着父亲打下手。两年的时间他们总算开了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店面。

9

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去,随着我们的长大,母亲慢慢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年轻时候喜欢跳舞,喜欢唱歌交朋友。广场舞上便开始有了她的身影。加上性子爽朗出门儿到处都是跟她打招呼的朋友。

对此母亲还抱怨说,她的孩子没一个像她,个个都唯唯诺诺的,尽随了那没出息的父亲。每次那样说的时候,父亲都不恼,只会像年轻时候那样傻呵呵的看着她。

父亲对母亲是有愧的。做工程那会儿,母亲跟着他东奔西跑。经常就是新鲜的大草地上棚子搭起来,硬纸板铺上,再垫上被子就是一个简易的床。这儿的草刚睡干点儿,又换到了另外的地儿继续。

为了节省开支,母亲是又做着十几个工人的饭,又干活儿。导致她30多岁就开始风湿痛,一到下雨天,脚脖子那儿摁下去都能有个窝。还有偏头痛什么的。毛病很多。

这些年父亲带着母亲四处求医,效果都不是很好。每次都是一大堆药母亲也没坚持吃,她有胃病,有时候吃了药会不舒服,为此两人又吵吵起来。

对此,母亲看得开,她知道自己有些病是没法根治的。还有就是吃了药这也不能吃,那也必须忌,认为这样活着好没意思。所以监督母亲吃药这事儿落到了父亲头上。他唠叨的样子母亲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是啊!夫妻好玩儿的地方在于,随着时间的变化,好多地方慢慢会变成对方的样子。

可无论怎么变,父亲还是大男子主义,他可以支持母亲跳舞,交朋友。但就是不愿意她跟着团队去县里比赛。说女人就该待在家里,外边儿是男人去的地方。

还不允许母亲有异性朋友,天天翻她的微信看。只要看到了立马删除。对于他这些无礼行为,母亲只看成是发神经。反正是不会管他的,经常知会他一声儿就出去比赛去了。要么就是跟朋友聚会去了。

父亲既生气又无奈,好几次都是直接开着车到母亲比赛的地方去看她比赛,接她回家。那粘人的模样母亲直呼受不了要出去找份工作做做。

然而父亲满口答应,后面还是演变成了上下班接送的状态。搞得母亲很是难为情。父亲去了也不说话,也不打扰,老老实实在把车停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母亲下班。

要是母亲发脾气,他就委委屈屈哭给她看。反正怎么不要脸怎么来。有时候还会打电话跟外婆告状,母亲也似乎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只要父亲不过度,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是因为,父亲无论私底下如何,明面儿上是做到位的吧。比如过年过节,他不用母亲说,大包小包往外婆家送。外婆家有什么事儿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他,

更是把表弟当成自己家的孩子看待。只要说没钱了,立马给打过去。

村里人谁不羡慕母亲,说她命好,找了个这样好的男人。年纪轻轻享清福,每次听到这些话,母亲都只是淡淡一笑。心想当初老娘闹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那苦逼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每当和母亲聊起她离婚的事儿,我都会忍不住问她,这一生选择了父亲后悔吗?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告诉我,当初和父亲闹离婚的时候,外婆就跟她说过,离了再找一个。就找本村的踏实安心。

铁定比父亲那混蛋玩意儿对她好,母亲那时是真的是动了离婚的心思,倒也不是为了嫁给谁。纯粹就想是摆脱父亲,离开那个狼窝。那个时候如果有人问她这个问题,那么她是后悔的。

可现在,她说没有什么心思去后悔,因为她的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只有父亲,到慢慢有了我们,有了她的朋友,还有她想做而又未实现的事情。

她还开玩笑说,而且如果嫁给了别人,就遇不到我们姐妹几个。也就见不到她这几个可爱的小外孙了。

母亲不知道的是,按照我们这会儿来说,那就是对父亲那颗炽热的心死了,所以心态开始发生变化,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周遭除了父亲的一切。

10

谈话间,屋外传来了父亲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配方:“哎哟喂,我家大小姐又回来啦。怎么又来教育你妈啦?”

又说“你妈啊,是该说说她,老是不按时吃药,整天闹着要减肥,减什么嘛,这才多少斤。”

实际上我妈158的身高配的是150斤的体重。不过她有血液方面的疾病,不能随便减肥倒是真的。

“叶大噶(父亲对母亲的爱称),你看到我的拉各多(内裤)没?”

“你瞎呀,那衣柜最底下的抽屉里不是吗?”

“哎呀,找不到啊,你来帮我看哈嘛!”

“先人板板(骂人的话),老子要是找到了,给你肉(塞)到嘴巴头去。”

母亲拿起扫帚冲向卧室,一分钟后。房里开始传来父亲嗷嗷求饶的声音,母亲哈哈哈大笑结束……

更新时间:2025-06-11 01: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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