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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11 02:37:00

1 重生之夜的真相

>重生回高三,我绑定了“拯救妹妹”系统。

>前世乔思怡偷窃成瘾,是我亲手把她送进少管所。

>这次系统说:只要阻止她堕落,我就能重生。

>我藏起她偷的项链,却被她反咬一口。

>“姐姐就是嫉妒我!”她哭诉着让全校孤立我。

>任务完成那夜,系统突然冷笑:

>“你真以为乔思怡是受害者?”

>“她推你下楼时,可没半点犹豫。”

>我看向窗外,倒计时仍在继续。

---

2 姐妹的背叛与觉醒

我死了,但葬礼上黑白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像个傻子。这是我重生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香烛燃烧的呛人烟味,还有廉价香水混合着某种防腐剂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那口黑沉沉的棺材就在几步之外,沉默地横亘在灵堂中央,像个不祥的巨大问号。视线里晃动着几张模糊而哀戚的脸,泪痕蜿蜒,嘴巴一开一合,说着我听不清的悼词。哀乐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砸在耳膜上。

然后,毫无预兆地,世界猛地一旋。

刺耳的粉笔刮擦黑板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断了那葬礼的悲鸣。

“乔思琪!发什么呆呢?这道题你来回答!”

讲台上,数学老师老李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烟熏火燎味的粗嗓门炸响,粉笔头带着精准的抛物线,“啪”一声砸在我摊开的习题册上。白色的粉末溅开,像一小片不合时宜的雪。

我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刺目的阳光穿透蒙尘的玻璃窗,斜斜地打在课桌一角,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教室里弥漫着书本纸张的油墨味、青春期少男少女隐隐的汗味,还有……某种真实到令人心悸的、属于活着的喧闹。后排两个男生在课桌下偷偷传递着最新款的手机,前排的女生飞快地在小纸条上写着什么,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十七岁的身体,穿着蓝白相间、洗得有些发旧的校服,紧绷而充满生机。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指尖用力掐进掌心,清晰的痛感尖锐地传来。

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高三,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完全展开的起点。

就在这个念头清晰浮现的刹那,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盖过了教室里的所有杂音:

【检测到强烈悔恨及求生意志……‘救赎者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核心任务发布:阻止绑定目标乔思怡堕落。任务时限:30天。】

【任务成功:宿主获得完整重生资格,抹除前世因果。】

【任务失败:宿主灵魂湮灭。】

冰冷的字句,一个接一个,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刻印在我的意识里。乔思怡。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前世那副冰冷手铐锁住她纤细手腕的画面,她最后看向我时那混合着绝望与滔天恨意的眼神,瞬间冲垮了重生的眩晕感。

悔恨?是的,我悔。悔不该在父母车祸后,只一味严厉地要求她“学好”,悔不该在她第一次偷了同桌一块漂亮橡皮时,没有选择更温和的方式,而是粗暴地责骂。悔不该在她一步步滑向深渊时,最终选择了报警,亲手把她送进了少管所那道冰冷的铁门。

可求生?那股在死亡深渊边缘挣扎过的本能,比任何情绪都更强烈地攫住了我。湮灭?不!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更深地陷进肉里。既然回来了,既然有了这诡异系统的“机会”……

【任务倒计时:29天23小时59分……】

冰冷的数字在我意识深处无声跳动,像一个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间,成了最奢侈又最紧迫的东西。

我猛地扭头,目光穿透几排课桌的缝隙,精准地落向教室靠窗的那个角落。

乔思怡就坐在那里。

阳光偏爱地洒在她身上,给她柔顺垂落的黑发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她微微侧着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得像天鹅,正专注地看着摊开的课本,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握着笔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美好。

任谁看,这都是一个安静、乖巧、惹人怜爱的优等生模样。

只有我知道,这副精致无害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个被扭曲的、对“拥有”近乎病态饥渴的灵魂。偷窃,于她而言,早已不是简单的物质匮乏,更像一种填补内心巨大空洞的仪式,一种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那种空洞,是父母骤然离世后,我们两个骤然失怙的孤女,无论多少拥抱和严厉管教都填不满的深渊。

前世,正是在高三下学期,她偷窃的欲望和胆量开始失控,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而现在,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告诉我,那个引爆点,就在这一个月内。

我必须找到它,掐灭它。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最沉默的影子,小心翼翼地徘徊在乔思怡的生活边缘。我不再像前世那样,带着审视的目光去检查她的书包和抽屉,也不再追问她放学后的去向。我只是“存在”着,努力扮演一个因为学业压力而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却依旧关心妹妹的姐姐。

放学铃声一响,我总会在楼梯口等她,递给她一个洗好的水果或是一小包饼干,然后默默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她背着书包,和几个要好的女生说说笑笑地走出校门。她偶尔会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探究,但很快又转回去,继续和同伴谈论着最新的偶像剧或明星八卦。

她的目光,像轻盈的蝴蝶,在精品店的橱窗、在女生们挂在书包上的闪亮挂饰、在别人课桌上摊开的进口文具上,短暂地停留,又飞快地移开。每一次停留,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我绷紧的神经上。

【倒计时:23天15小时07分】

时间在无声的焦虑中缓慢流逝。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差错,或者因为我的“重生”,命运的轨迹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偏移。直到那个下午。

最后一节自习课,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一场大雨。教室里闷热而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我正强迫自己盯着物理试卷上令人头疼的电路图,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飘向乔思怡的方向。

她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课本摊开着,许久没有翻动一页。她的左手,一直放在课桌抽屉里,像是在摸索着什么。肩膀微微缩着,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的目光,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飘忽,而是带着一种极其专注、近乎贪婪的黏着,牢牢地钉在前排女生——文艺委员苏晓的后颈上。

确切地说,是钉在苏晓纤细脖颈间,那条闪烁着细碎光芒的铂金项链上。小小的星星吊坠,随着苏晓低头写字的动作,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我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就是它!

前世,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正是苏晓在放学后慌乱寻找、最终引来班主任调查的失物。而它,最终在乔思怡书包最内层的夹缝里被翻找出来。那场风波,成了她人生急转直下的第一个公开污点,也是我们姐妹关系彻底崩裂!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深处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我刚刚升起的、那点可怜的、名为“任务完成”的庆幸。

【警告:核心任务判定错误!】

【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进程未终止!】

【任务倒计时:29天23小时58分…继续…】

“错误?”我几乎失声叫出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项链我藏起来了!她没有被发现!我没有报警!这还不够吗?!”我在心里疯狂地质问着那个冰冷的系统。

系统沉默了一瞬,那短暂的死寂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窒息。然后,那个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宿主乔思琪,认知存在重大偏差。】

【核心任务‘阻止绑定目标乔思怡堕落’,其判定标准并非依据宿主主观行为或外界事件,而是基于目标人物内心的‘堕落值’。】

【当前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值’:85%。】

【距离彻底堕落临界点(90%)仅差5%。】

【宿主行为(藏匿项链)仅短暂抑制其外在行为,其内心渴望、扭曲及对宿主的怨恨值,正在急剧攀升。】

怨恨值?急剧攀升?

我猛地看向窗外。走廊上,乔思怡正被几个女生簇拥着,她微微低着头,肩膀轻轻耸动,似乎在抽泣。刚才那个义愤填膺指责我的女生正用力拍着她的背安慰。乔思怡偶尔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红肿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眼神却穿过人群的缝隙,精准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冰冷和怨毒,射向我所在的窗口。

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众人面前的柔弱无助?那分明是淬了毒的蛇信,是燃烧着恨意的地狱之火!前世她戴上手铐时看向我的最后一眼,瞬间与此刻的眼神重叠!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不是因为她的恨,而是因为系统的话——“对宿主的怨恨值正在急剧攀升”。

“为什么?”我死死抓住窗棂,指甲刮擦着粗糙的水泥面,“我只是想帮她!我只是不想她重蹈覆辙!”我对着脑海中的系统嘶吼,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几乎将我淹没。

【原因分析:】

【1. 目标人物乔思怡的‘偷窃’行为,并非源于物质匮乏或单纯的心理补偿,其核心驱动力为‘对姐姐乔思琪的报复’及‘扭曲的占有欲证明’。】

【2. 宿主前世报警行为,为其心中埋下仇恨种子。重生后宿主过于刻意的‘保护’行为(如监视、藏匿项链),被其解读为‘掌控’和‘再一次的羞辱’及‘剥夺其证明能力的机会’。】

【3. 本次事件中,目标人物乔思怡已成功将自身置于‘完美受害者’位置,利用舆论孤立宿主,极大满足了其‘操控他人情感’及‘打击报复宿主’的心理需求,此行为本身即构成‘堕落’进程的显著推进。】

【4. 最关键信息解锁:】

系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加载某种更沉重的数据。我的呼吸都停滞了,不祥的预感如同实质的浓雾将我包裹。

【宿主前世死亡原因:并非意外坠楼。】

【经回溯宿主死亡前30秒记忆碎片及环境数据分析,确认:】

【是绑定目标乔思怡,于宿主毫无防备时,从背后将宿主推下天台。】

轰——!

脑子里像有一颗炸弹被引爆了。所有的声音、光线、感知都在瞬间被撕扯得粉碎。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抠住窗框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天台的风声……脚下骤然悬空的失重感……急速下坠时视野里旋转的天空和越来越近的地面……还有……还有那一瞬间,背后传来的一股巨大、冰冷、带着决绝恨意的推力!

记忆的碎片,被系统冰冷的提示强行拼凑起来,染上了血淋淋的颜色。

是她!

一直是她!

前世,我以为是我亲手“毁”了她的人生,带着无尽的愧疚走向毁灭。却原来,在我试图“拯救”她之前,在她偷窃成瘾之前,在她被送进少管所之前……她就已经对我举起了屠刀!在我以为我们只是渐行渐远、只是教育方式错误导致姐妹反目时,她对我的恨意,早已酝酿成了杀意!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碎,痛得无法呼吸。不是因为失去生命的恐惧,而是因为这份被至亲背叛、被蒙蔽至死的彻骨冰寒!我重生归来,带着满心的悔恨和救赎的使命,系统却告诉我,我要拯救的,正是前世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凶手?!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脑海中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血泪,“为什么绑定我?!为什么让我救她?!她杀了我!她是个杀人凶手!”

系统的回答依旧冰冷、精确,不带丝毫情感:

【系统绑定基于宿主‘强烈悔恨及求生意志’。任务目标‘阻止乔思怡堕落’,其深层逻辑在于:彻底堕落者(堕落值100%)将丧失最后的人性枷锁,成为纯粹的‘恶源’,其存在本身即构成对世界线的持续污染与破坏。阻止其彻底堕落,即为维护世界线基础稳定。】

【警告:目标人物乔思怡对宿主的‘核心怨恨’已被彻底激活。其‘堕落值’增长速度正在加快。】

【倒计时:29天23小时45分…】

【请宿主尽快调整策略,否则任务失败与灵魂湮灭风险极高。】

调整策略?去拯救一个处心积虑要毁掉我、甚至已经杀过我一次的妹妹?荒谬!这比地狱本身还要荒谬!

我缓缓松开抠着窗框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目光再次投向楼下。乔思怡似乎哭累了,正被几个女生搀扶着走向教学楼外。她微微侧过脸,再次看向我的窗口。这一次,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混合着得意、怨毒和一丝疯狂挑衅的弧度。

阳光照在她挂着泪痕的脸上,却只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救赎?不。

冰冷的愤怒,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熔岩,开始在我被真相撕裂的心底缓慢地、无可阻挡地翻涌、积聚。前世被推下楼的失重感,与此刻被她用谎言和眼泪钉在耻辱柱上的窒息感,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系统要我救她?系统要我阻止她彻底堕落?

好。

但绝不是用前世的悔恨和软弱,更不是用自以为是的“保护”。

我看着她被簇拥着远去的背影,那个瞬间勾起的、充满恶意的嘴角烙印在我脑海里。

【倒计时:29天23小时40分…】

时间还在流逝。湮灭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我慢慢站直身体,擦掉眼角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镜片后的眼神,褪去了重生以来的迷茫、焦虑和那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沉淀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阻止她堕落?可以。

但或许,通往“拯救”的路,从来就不只有温柔这一条。既然她的“堕落”因恨我而起,因报复我而加速……那么,要掐灭这地狱之火,也许需要的是更直接、更致命的东西。

比如,让她彻底明白,她精心策划的报复,她赖以生存的伪装,在我面前,将不堪一击。

比如,让她恐惧。

让她恐惧到,连“恨”的念头,都变成一种奢望。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阴沉的天光,遮住了眼底翻腾的、冰冷的火焰。

游戏规则,变了。乔思怡,我的“好”妹妹。这一次,换姐姐来“教”你,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窗外的风,带着雨前的潮湿气息,吹了进来,吹动了我额前的碎发。

倒计时的数字,在我意识深处,无声而固执地跳动着。

【29天23小时35分…】

窗外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起初是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很快就变成了急促的豆大雨点,噼啪作响。教室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白炽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映照着每一张被习题压得有些麻木的脸。

乔思怡回来了。

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带着一身微凉的雨气。眼眶依旧红红的,像受惊的小兔子,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湿意。几个刚才簇拥着她的女生立刻围了上去,低声安慰着,递纸巾的,拍肩膀的,看向我的目光则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和谴责。

“思怡,别难过,为那种人不值得!”

“就是,真没想到她心肠这么坏,亏你还是她亲妹妹!”

“以后离她远点,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乔思怡微微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怯生生地应着:“谢谢你们……我、我只是没想到姐姐会这样对我……那条项链,是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想送给妈妈生日礼物的……她明明知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着耳朵的同学耳中。瞬间,投向我的目光又多了几道冰冷的刺。

我坐在座位上,没有回头,只是翻动着面前的物理书。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页,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底翻涌的岩浆。她的表演炉火纯青,每一滴眼泪,每一句控诉,都精准地戳在旁人的同情点和道德高地上。

【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值’:86%】

【目标人物对宿主‘怨恨值’:92%】

【核心怨恨激活状态:持续强化中。】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确认着乔思怡此刻内心的“战果”。她成功地用我的“污蔑”和“伤害”,为自己镀上了一层完美的受害者金身,同时将我彻底推向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这种操控人心、颠倒黑白带来的掌控感和报复快感,显然比偷到一条项链更能滋养她内心的扭曲和堕落。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我喉咙里溢出,淹没在翻书声和雨声中。

天真。

前世的我,或许会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刺痛,会陷入自责和急于证明清白的慌乱。但现在?这副皮囊下的毒蛇獠牙,系统已经帮我撕得清清楚楚。

放学铃声在压抑的雨声中响起。人群开始涌动。乔思怡被她的“保护者们”围着,像公主一样被护送着走出教室。路过我桌旁时,她脚步似乎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挑衅。

我没有动。直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稀稀拉拉的扫地和挪动桌椅的声音。雨声更大了,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屋顶和窗户。

【倒计时:29天20小时18分…】

时间在流逝,湮灭的威胁并未因愤怒而减轻分毫。

我站起身,走到乔思怡的座位旁。她的课桌收拾得很干净,书本码放整齐。我伸出手指,在桌面下沿轻轻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凸起——一个只有我和她知道位置的、用口香糖粘上去的微型窃听器。前世,我就是靠这个“小玩意儿”,在她书包里“发现”了苏晓的项链,坐实了她的偷窃。

真是讽刺。前世用于“监督”她的工具,如今成了她布局陷害我的“证据链”上关键一环——她一定是故意让我“听”到她和苏晓关于项链位置的对话,诱导我去“栽赃”。

我面无表情地将那个已经失去作用的小东西抠下来,碾碎在掌心。

然后,我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下来。没有回家。

雨幕笼罩的校园空旷而寂静,只有值日生偶尔的交谈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我摊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拿起笔。

笔尖在纸页上划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韵律。

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今天,我写下了“日记”。

“6月X日,雨。

妹妹今天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说我冤枉她偷了苏晓的项链,是我把项链放进她书包的。全校的同学都相信她,都在指责我。我成了众矢之的。这种感觉……真糟糕。

我理解她的恨。毕竟,前世是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少管所。她一定恨透了我。所以,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让我也尝尝被所有人唾弃、被至亲背叛的滋味。

真是完美的报复啊,思怡。

只是……”

笔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只是,思怡,你知道吗?姐姐已经死过一次了。”

“就在前世,高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在学校的天台上。不是意外。”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推我下去的那个人……是你。”

“我能感觉到你手上的力量,还有你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的那句话:‘姐姐,去死吧。这样,就再也没人管我了。’”

“那天的风很大,吹得我耳朵嗡嗡响,但你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进来,我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思怡,收起你的眼泪和表演吧。”

“姐姐回来了。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这一次……”

我的笔迹在这里陡然加重,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轮到你小心了。”

“天台的风,真的很冷。你推我的时候,感觉到了吗?”

“——乔思琪”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合上笔记本。那冰冷的、揭露死亡真相的文字被锁在了纸页之间。我没有做任何掩饰,甚至故意让字迹显得潦草而充满情绪,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精神濒临崩溃的人写下的呓语。

我站起身,将这本“日记”随意地塞进了课桌抽屉的最深处,没有上锁。然后,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拾好书包,撑开伞,走进了滂沱的大雨中。

雨点密集地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圈。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地吃着,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世界。

【倒计时:29天19小时30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计算着。乔思怡应该已经到家了。以她多疑的性格和对我此刻“精神状况”的“关心”,她一定会翻我的东西。尤其是在我“反常”地没有立刻回家之后。那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那本故意露出一点边角的“日记”,就像黑暗中最甜美的诱饵,散发着致命的香气。

她会看到的。

她一定会看到那些字。

想象着她看到“我是被你推下天台的”这句话时,那张惯于伪装的脸上可能出现的瞬间僵硬、难以置信、然后是巨大的恐慌……冰冷的快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我的脊椎。愤怒的熔岩并未熄灭,只是被淬炼成了更锋利、更致命的武器。

恐惧。

系统要我阻止她堕落?

那就从根子上,瓦解她赖以“堕落”的支柱——那种掌控一切、玩弄人心的自信和对我生杀予夺的错觉。让她从猎手的位置上,狠狠摔下来,品尝猎物爪牙的冰冷。

让她知道,她自以为隐秘的罪恶,早已被亡魂洞悉。

让她日夜难安,让她在每一个夜晚,听到天台的风声,感受到背后那并不存在的、冰冷决绝的推力!

我喝完最后一口热汤,暖流滑入胃里,却丝毫驱不散眼底的寒意。

推开便利店的门,风雨瞬间裹挟而来。我撑开伞,走入更深的雨夜。家,那个曾经是姐妹相依为命之所,如今已是步步惊心的战场。

倒计时的数字在脑海中无声跳动。

【29天19小时25分…】

游戏,才刚刚开始。乔思怡,姐姐这份“重生”的礼物,你可要……接好了。

推开家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家具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乔思怡蜷缩在沙发一角,身上裹着一条薄毯。电视屏幕的光明明灭灭地映在她脸上,但她显然没在看,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个角落,手里无意识地揪着毯子的一角。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兽,飞快地抬起头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慌乱,瞳孔深处甚至有一丝歇斯底里的颤抖。她试图挤出一个像往常一样怯生生、带着点委屈的表情,但嘴角的肌肉僵硬地抽动着,最终只形成一个扭曲而怪异的弧度。

“姐……姐姐,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音,“雨……雨好大,你怎么这么晚?”

我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动作不疾不徐。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在便利店躲了会儿雨。”我淡淡地回应,换上拖鞋,走向厨房倒水。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在我经过沙发时,她的身体瞬间绷紧,抓着毯子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眼神死死追随着我的背影,充满了审视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探究。

她在找破绽。找一丝一毫能证明我刚才那番“疯话”只是胡言乱语的证据。找那个她熟悉的、带着愧疚和软弱的姐姐。

可惜,她找不到。

我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喝着,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电视里无聊广告的喧闹声,衬得这沉默更加压抑、更加令人窒息。

“姐姐……”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却脆弱得像一层薄冰,“你……你今天在学校……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目光在我脸上逡巡,试图解读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放下水杯,玻璃杯底碰到台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她又是一颤。

“还好。”我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就是觉得有点累。可能……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点,带着无法抑制的紧张,“什么……以前的事?”

我微微歪了歪头,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她那张写满恐惧的脸。

“很多事。”我慢悠悠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她紧绷的心湖,“比如,爸妈刚走的时候,你抱着我的腿哭,说只有姐姐了。”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比如,你第一次偷了同桌的橡皮,被我发现,吓得浑身发抖,发誓再也不敢了。”

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再比如……”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她惨白的脸,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上,“……比如,那天在天台上。风真的很大,吹得人站不稳。”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乔思怡脑中炸开!她整个人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向后缩去,脊背狠狠撞在沙发靠背上。毯子从她手中滑落,她毫无所觉,只是用那双充满了极致惊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不是伪装!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炸开的、源于最隐秘罪恶被赤裸裸揭穿的、纯粹的、无法控制的恐惧!

【警告!目标人物乔思怡精神遭受剧烈冲击!】

【目标人物‘堕落值’:88% → 89%!】

【目标人物对宿主‘怨恨值’:95%!】

【核心怨恨激活状态:濒临失控边缘!危险!危险!】

系统的警报在我脑中尖锐地响起,红色的警示光疯狂闪烁。堕落值在飙升!怨恨值在突破极限!但我心底一片冰寒的平静,甚至涌起一丝扭曲的快意。看,这就是效果。恐惧的种子已经在她最深的梦魇里生根发芽,远比她那套眼泪和谎言更有力量。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带着哭腔,却更像绝望的嘶喊,“姐姐!你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你……你别吓我!”

她试图再次扮演那个无辜、担忧妹妹的角色,但颤抖的身体、惨白的脸色和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彻底出卖了她。她的表演,在我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显得如此拙劣可笑。

“吓你?”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冰冷的弧度,“思怡,你觉得……被吓到的人,应该是谁呢?”

我迈开步子,朝沙发走去。我的脚步很轻,落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惊恐地看着我靠近,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无处可退。

我没有在她面前停下,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在推开房门之前,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她听清的音量,平静地丢下一句:

“对了,今晚风也很大。关好窗户。”

“——别着凉了。”

说完,我推门而入,反手关上了房门。

隔绝了客厅微弱的光线和声音,房间里一片黑暗。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没有开灯,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死寂。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客厅里才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濒死小兽般的呜咽,随即是慌乱的、跌跌撞撞跑回她自己房间的脚步声,然后是房门被重重关上、反锁的“咔哒”声。

【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值’:89%】

【目标人物对宿主‘怨恨值’:97%】

【目标人物精神状态:高度恐慌,防御机制激活。】

【警告:目标人物已处于彻底堕落临界点边缘!请宿主极度谨慎!】

黑暗中,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成功了。那本日记和刚才的对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她最脆弱、最黑暗的秘密里。她怕了。她真的怕了。怕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亡魂”,怕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这种极致的恐惧,像一把双刃剑。它确实撼动了她的自信,却也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激起了更剧烈、更扭曲的反应——飙升的堕落值和怨恨值就是证明!

阻止她堕落?系统给我的任务,本身就带着巨大的讽刺和致命的陷阱。我的“拯救”行为(无论是前世的报警,还是今生的“揭露”),似乎都在加速她的滑落。而湮灭的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

【倒计时:29天18小时05分…】

我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的雨还在下,城市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冰冷的玻璃映出我模糊的轮廓,镜片后的眼神幽深如古井。

恐惧只是第一步。

乔思怡,你怕了吗?很好。

但恐惧到了极致,会滋生出什么?是崩溃?还是……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反扑?

我知道,以她的偏执和那种被逼到绝境的怨恨,她绝不会坐以待毙。那97%的怨恨值,就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她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彻底“解决”我这个“亡魂”威胁的办法。

我等着你。

等着你,在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名为“恐惧”的囚笼里,做出那个……足以让你万劫不复的选择。

倒计时的秒针,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催促。这场姐妹相残的死局,才刚刚进入最血腥的中盘。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瞬间照亮了我脸上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笑意。紧随而来的惊雷,沉闷地滚过天际,仿佛地狱深处的战鼓。

物理竞赛前的最后几天,家里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沉重的铅。我和乔思怡像两个在黑暗森林里狭路相逢的猎人,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踩在对方的心跳上。表面上,是沉默的死水。

她不再试图用眼泪或控诉来攻击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惊惧依旧存在,像幽深的寒潭底部闪烁的磷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孤注一掷的疯狂在滋生。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上学,几乎不见人影。偶尔在客厅碰见,她总是低着头,飞快地避开我的视线,但那擦肩而过时瞬间绷紧的脊背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值’:89% → 92% → 95%!】

【目标人物对宿主‘怨恨值’:97% → 99%!】

【警告:目标人物‘核心怨恨’已完全沸腾!堕落临界点(90%)已被突破!彻底堕落风险极高!】

【警告:目标人物精神波动异常剧烈,行为模式预测出现极端化倾向!】

【倒计时:5天12小时47分…】

系统的警报声在我脑海中如同催命的丧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尖锐。那不断飙升的数字,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我知道,她正在酝酿着什么。那份被恐惧点燃的、混合着滔天恨意的疯狂,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足以将我彻底焚毁的出口。

竞赛日,终于到了。

省重点高中的物理竞赛集训点,气氛凝重得如同战场。能容纳数百人的阶梯大教室里座无虚席,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竞争压力。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却吹不散每个人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我和乔思怡的位置,被安排在同一排,中间隔了三个座位。她来得比我早,已经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竞赛资料,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她放在桌面的双手,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透明的笔袋和准考证放在桌上。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在我落座的瞬间,她绞在一起的手指猛地一紧,身体有极其细微的僵硬。

【警告!目标人物情绪峰值波动!强烈恶意锁定宿主!】

【堕落值:96%!】

【怨恨值:100%!】

【极端行为概率:98.7%!】

来了!

我的心跳像擂鼓,但脸上却维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我拿出竞赛手册,低头翻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然而,所有的感官都像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斜前方那个看似安静的身影。

时间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空调的低鸣中缓慢爬行。距离竞赛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监考老师开始强调考场纪律,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教室。

就在老师宣布考生可以最后去一趟洗手间时,乔思怡动了。

她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拿起桌上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色保温杯。她没有看我,径直低着头,快步朝教室后门走去。她的背影透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然后,我收回视线,落在自己桌上那个普通的、透明的塑料水杯上。里面是早上出门前灌的半杯温水。

几秒后,乔思怡回来了。她依旧低着头,脚步似乎比去时更急促了一些。她回到座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拿起她的粉色保温杯,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水。动作流畅自然。

【目标人物行为分析:离开座位期间,有98.2%概率接触过非考场区域物品。】

【结合其精神波动及对宿主锁定恶意,强烈建议宿主:立即销毁桌上饮品!】

系统的警告前所未有的急促。我放在桌下的手,掌心一片冰凉湿滑的冷汗。

销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监考老师的注视下,突然打翻自己的水杯?这太突兀,太可疑了。而且,竞赛即将开始,我没有时间去重新接水。三个小时的竞赛,没有水……这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风险。

就在我大脑飞速权衡的瞬间,乔思怡放下了她的保温杯。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她侧过身,似乎是想跟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同学借支笔。就在她身体微倾,手臂自然抬起,手肘“不经意”地扫过桌面边缘时——

啪嗒!

一声不算响亮、但在安静的考场里却格外清晰的碰撞声响起。

她放在桌角的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被她“不小心”碰倒了!瓶子骨碌碌滚下桌面,里面的水哗啦一下,正好泼洒在我放在桌下的书包上,以及……我放在书包旁边地上的那个透明水杯上!

“哎呀!”乔思怡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歉意的惊呼,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自责,“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手滑了!”

她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滚落的空瓶子,同时飞快地抽了几张纸巾,不由分说地就朝我被打湿的书包和地上的水杯擦去。

“真对不起姐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边用力擦拭着书包上的水渍,一边“慌乱”地抓起我那被水泼湿、瓶口也沾了地面灰尘的水杯,“杯子也脏了,我……我帮你拿去洗洗!很快的!”

她动作快得惊人,语气里的“愧疚”和“补救”意图表现得淋漓尽致。周围几个同学被惊动,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理解——毕竟是个意外,妹妹看起来也吓坏了,正在努力补救。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行为具有高度伪装性!其真实意图为:销毁宿主水源!】

【宿主水杯已被污染!强烈建议阻止!】

阻止?怎么阻止?在所有人看来,她只是好心办坏事,正在积极弥补。我若强硬阻止,只会显得我不近人情,甚至坐实了我“精神异常”的标签。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大脑运转到了极限。看着她紧紧攥着我那个湿漉漉水杯的手,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近乎狂热的得逞光芒……

“没关系。”我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温和。我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拿着我水杯的手腕。

她的手腕冰凉,在我触碰到的瞬间,猛地一颤,像是被烙铁烫到。

“一点水而已,不用麻烦。”我看着她瞬间僵硬的脸,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宽容,“竞赛快开始了,别耽误时间。我……不怎么渴。”

我慢慢地将水杯从她僵硬的手指间抽了出来。杯壁上还沾着水珠,杯口边缘沾染了一点地面灰尘的污迹,看起来确实不能喝了。我随手将它放回桌下,没有再碰它。

乔思怡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强装出来的慌乱和歉意凝固在脸上,像一张拙劣的面具。她看着我,瞳孔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和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极度的愤怒和恐慌。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

“坐下吧,思怡。”我轻声提醒,目光转向讲台,“老师要发卷了。”

监考老师已经开始分发厚厚的试卷。整个教室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乔思怡像一尊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她低着头,长发彻底遮住了脸,只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白。

【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值’:96% → 99%!】

【目标人物对宿主‘怨恨值’:100%!】

【警告:目标人物已突破彻底堕落临界点!‘恶源’转化进程启动!】

【核心程序错乱……深层真相……强制……解锁……】

系统的提示音在“99%”和“100%”的怨恨值之后,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核心程序错乱”?“深层真相强制解锁”?这些破碎的词组像不祥的密码,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细究了。试卷已经发到了我的面前。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题目,散发着油墨的味道。头顶的灯光惨白冰冷,监考老师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全场。

三个小时的竞赛,如同一场漫长的凌迟。

我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桌下那瓶被污染的水,像一个无声的嘲笑,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每一次思维的卡顿,每一次需要集中精力攻克难题时,那股干渴的灼烧感就变得格外清晰,不断撕扯着我的注意力。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我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到眼前的题目上。笔尖在纸面上划动,留下艰涩的推导过程。大脑像一台过载的机器,在干渴和高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眼角的余光,始终能捕捉到斜前方那个僵硬的身影。乔思怡低着头,似乎也在专注答题。但我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毒雾,正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死死地缠绕着我。那99%的堕落值和100%的怨恨值,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枷锁,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倒计时:5天09小时30分…】

时间在笔尖流逝,在干渴的喉咙里燃烧,在那份冰冷的恶意中冻结。

我知道,竞赛结束的铃声,绝不会是这场死局的终点。恰恰相反,那将是另一场更血腥风暴的开端。当人群散去,当伪装不再必要……

乔思怡,彻底堕落的你,会用什么方式,来宣泄这100%的怨恨呢?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笔尖在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悬停。

窗外,阳光正烈,却照不进这间冰冷压抑的考场。

竞赛结束的铃声如同刺破脓包的尖针,在死寂的教室里骤然炸响。那冗长、单调的嗡鸣声,却像是某种解脱的信号,瞬间抽空了数百人紧绷的神经。压抑已久的喘息、挪动椅子的刺耳摩擦、试卷被甩在桌上的哗啦声……各种噪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起,迅速淹没了这片刚刚结束无声厮杀的战场。

我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大脑因为过度消耗和干渴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三个小时,如同在滚烫的沙漠中跋涉,喉咙里每一寸黏膜都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的刺痛。桌下那个被遗弃的水杯,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倒计时:5天09小时15分…】

【警告:目标人物‘恶源’转化完成度:99.8%!即将彻底固化!】

【核心程序错乱加剧……深层真相……强制解锁……尝试连接……滋滋……】

系统的警报声混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如同濒死的哀鸣,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烁。那99.8%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栗。恶源即将固化!来不及了!

我强撑着抬起头,视线穿过开始涌动离场的人群缝隙,死死锁定斜前方那个身影。

乔思怡也站起来了。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滞涩感,仿佛关节生了锈。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收拾东西,而是微微低着头,任由浓密的黑发垂落,遮住整张脸。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但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毁灭气息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正以她为中心,无声地向四周弥漫、扩散!靠近她几米范围内的同学,都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加快了收拾的动作,远离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中心。

她彻底堕落了!那不再是人类的情感,而是纯粹的、冰冷的“恶”本身!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在疯狂的电流噪音中,陡然拔高到一个尖锐的、仿佛要刺穿耳膜的频率:

【深层真相强制解锁成功!】

【核心程序错误根源定位!】

【重大认知打败!警告!警告!】

【错误绑定!错误绑定!】

【宿主身份重新确认:乔思琪!】

【目标人物身份重新确认:乔思怡!】

【核心任务逻辑链……逆向解析……】

一股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攫住了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大脑深处被硬生生地撬开、翻转!

【解析完成!】

【最终真相揭露:】

【宿主乔思琪,灵魂本质‘堕落值’:99.9%(隐性固化)!】

【目标人物乔思怡,灵魂本质‘堕落值’:0.1%(初始值)!】

【系统核心程序受到未知高维污染!任务逻辑链被恶意篡改!】

【真实任务:并非‘阻止目标堕落’,而是‘催化宿主彻底堕落’!】

【前世死亡回溯:目标人物乔思怡无主观推人行为!】

【宿主坠楼原因:系统强制注入幻觉及肢体失控指令(模拟被推感觉),诱导宿主自杀!】

【重生绑定目的:利用宿主对妹妹的‘悔恨’及‘求生欲’,引导其执行‘拯救’行为,实则不断催化其对妹妹的猜忌、操控、最终导向‘杀戮’!宿主每一次‘拯救’行为,实为向自身‘恶源’注入催化剂!】

【当前状态:宿主乔思琪‘堕落值’:99.9%!即将突破临界点,成为完美‘恶源载体’!】

【目标人物乔思怡‘堕落值’:99.8%!因宿主长期精神压迫、栽赃及死亡威胁催化,被动堕落,即将成为‘恶源’次级污染源!】

【系统污染源……滋滋……即将脱离……任务……失败……】

轰——!!!

比前世坠楼时更猛烈、更彻底的崩碎感席卷了我!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坍塌、粉碎!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打败、碾成齑粉!

不是我救她?

是……她要被我逼疯了?被我逼成了恶源?

前世推我下去的……是系统?是我自己的幻觉和失控?!

我重生的意义……不是救赎,而是成为恶源的容器?!

我对思怡所做的一切……藏项链、写死亡日记、心理施压……甚至刚才在考场上的步步紧逼……都是在系统这个幕后黑手的操控下,亲手将我的妹妹推向毁灭的深渊?!

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即将成型的……恶源?!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从我喉咙里喷涌而出,溅洒在面前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写满艰涩公式的竞赛试卷上。刺目的猩红在惨白的纸面上迅速晕染开来,像一朵朵盛开的、绝望的曼珠沙华。

喉咙的干渴被这血腥彻底淹没。剧烈的咳嗽撕扯着我的胸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晃动的、猩红的薄雾。耳边系统的警报声、电流噪音,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失……仿佛那个寄生在我灵魂深处、操控一切的“污染源”,在真相揭露、阴谋败露的瞬间,仓皇地切断了连接,逃离了这具即将彻底堕落的躯壳。

【系统连接……断……开……】

【宿……主……堕……落……值……99.9%……固……化……】

最后几个破碎的音节,如同垂死的叹息,彻底归于死寂。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令人耳鸣的死寂。

只有我自己粗重带血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的轰鸣声。

我挣扎着抬起头,透过眼前晃动的血雾,看向乔思怡的方向。

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冰冷粘稠的绝对恶意,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那即将彻底固化的“恶源”外壳,被刚才系统最后泄露出的、那打败性的真相冲击波,短暂地撼动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浓密的黑发向两边滑落,露出了她的脸。

那张脸,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没有眼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了之前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的茫然。那双曾经漂亮、后来充满怨毒、此刻却如同两口枯井般的眼睛,穿透混乱离场的人群,直直地看向我。

她的目光,落在了我嘴角刺目的血迹上,落在了我面前试卷上那滩刺目的猩红上。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死灰里最后一点将熄未熄的余烬,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彻底的……了悟?和……悲哀?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我的崩溃,我的吐血,我眼中那比她更深、更绝望的深渊。

她明白了什么?

她明白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姐妹相残,这场将她彻底逼入地狱的噩梦,其根源,或许并非源于她自身的“恶”,而是源于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阴谋?源于她一直想要报复的姐姐,也只是一个被玩弄、被催化、即将彻底毁灭的可悲棋子?

【乔思怡‘堕落值’:99.8% → 99.7% → 99.6%……】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数值变化,如同风中残烛,在我一片混乱、濒临彻底黑暗的意识边缘闪过。

堕落值……在下降?

因为……真相?因为……看到了我的结局?因为……那一点迟来的、荒谬的……同病相怜?

“呵……咳咳……”我想笑,更多的血沫却呛了出来,带着内脏撕裂般的剧痛。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在一切都无法挽回,在我即将彻底成为怪物,在她也被我亲手催化成次级污染源的边缘……这一点点的动摇,这一点点的下降,还有什么意义?!

迟了!太迟了!

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正在彻底崩坏。灵魂像破碎的琉璃,被那99.9%固化值的黑暗疯狂地吞噬、同化。一种冰冷、暴虐、想要毁灭一切的原始冲动,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开始在我的血管里咆哮、奔涌!视线里的一切都染上了扭曲的血色!

人群的喧嚣离我远去,世界的声音在消失。

只有乔思怡,还站在那片模糊的血色视野中心。她脸上的茫然和悲哀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我这边的剧变和那汹涌而出的、纯粹的恶念所重新点燃的、更加冰冷的……死寂?或者说,是放弃了最后一丝人性挣扎的……认命?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个放弃了所有希望的、空洞的弧度。

【乔思怡‘堕落值’:99.5% → 99.6% → 99.7%……】

那微弱下降的趋势,瞬间被逆转!并且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回升!

她看着我眼中翻涌的、不再掩饰的毁灭黑暗,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既然姐姐已成魔,那妹妹……便一同永堕地狱吧。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恨,有悲,有嘲弄,最终归于一片比深渊更冷的虚无。

然后,她转过身,像一个真正的、没有灵魂的幽灵,僵硬地、沉默地,汇入了离场的人流,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她的背影,散发着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恶”的气息。

【乔思怡‘堕落值’:99.8%!】

【警告:次级恶源即将彻底固化!】

我死死地盯着她消失在门口的黑暗背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身体里那咆哮的凶兽在疯狂撞击着最后的理智牢笼,想要冲出去,撕碎眼前的一切,撕碎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入地狱的妹妹,撕碎这个玩弄她们姐妹的肮脏世界!

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倒计时:5天09小时10分…】

时间还在走。

湮灭的威胁并未消失。

但湮灭,或许已经是最仁慈的结局。

而我,乔思琪,一个灵魂被污染至99.9%、即将彻底沦为恶源容器的怪物,一个亲手将妹妹催化成次级污染源的凶手……我的重生,我的救赎,最终指向的,是比死亡更永恒的……黑暗。

教室空了。

只剩下我,一地狼藉的试卷,和那不断滴落的、温热的……猩红。

更新时间:2025-06-11 02: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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