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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7-06 23:33:14

冰冷的福尔马林气味,浓得像是凝固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鼻的辛辣,直直呛进肺叶深处。惨白的顶灯无情地倾泻下来,把不锈钢解剖台映照得一片晃眼,更衬得台上那具中年男性标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黄色。我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柳叶刀,刀尖寒光凛冽,正悬停在标本暴露出的、暗红色的胸大肌肌束上方。

解剖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发出单调低沉的嗡鸣。空气凝滞得如同沉入水银,沉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里,变故陡生!

“呃……”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撕裂神经的、类似喉骨摩擦的呻吟,毫无征兆地从解剖台上传了出来!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那具本该毫无生气的“标本”,它覆盖着稀疏花白头发的头颅猛地向左一歪!幅度僵硬而突兀,颈部的皮肤和肌肉被拉扯出清晰的褶皱。紧接着,它平放在身侧、一只布满尸斑的、皮肤松弛的手,猛地向上弹起!五根青灰色的手指痉挛般地蜷缩、张开,指甲刮在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嗬……”

又是一声低沉浑浊的、仿佛从破碎风箱里挤出的喘息。

“啊——!!”

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实验室的屋顶,瞬间打破了死寂。是站在我旁边的女生,她手中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筛糠般抖着,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械架。

混乱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荡开涟漪。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学生们像受惊的羊群,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片恐怖的源头。

“安静!都给我安静!!”讲台旁头发花白的王教授厉声嘶吼,试图维持秩序,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惊惶,握着解剖刀的右手青筋暴起,眼神死死钉在解剖台上那具正在诡异复苏的“尸体”上。

就是现在!

就在王教授因那具“尸体”的异动而分神的千分之一秒!

我的身体比思维更快!

没有尖叫,没有后退。前世被推入尸群时那冰冷绝望的触感、被啃噬撕碎的剧痛、苏薇那张在避难所铁门后一闪而过的、带着得意和怜悯的脸……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冰冷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决绝杀意!

我握着柳叶刀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猛地向下一压!

目标,不是那具正在复苏的“尸体”。

而是王教授那只握着解剖刀、因惊骇而微微抬起的右手手腕!

“噗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切入皮肉,冰冷而迅捷。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溅出来,星星点点,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的护目镜上,视野瞬间染上一片猩红的斑点。

“呃啊——!”王教授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解剖刀脱手而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剧痛和极度的震惊扭曲了他那张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脸。

机会!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抢地上的刀,而是猛地抓住王教授那只受伤、正下意识往回缩的手臂!

“教授!小心!”我口中喊着惊慌失措的提醒,声音尖利刺耳,但手上的动作却截然相反,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

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我使出全身力气,将他那条手臂,狠狠地向解剖台上那具已经半撑起上半身、张开嘴发出“嗬嗬”低吼、露出灰败牙齿的尸体口中送去!

“不——!!!”王教授目眦欲裂,绝望的嘶吼几乎要撕裂喉咙。

晚了。

“咔嚓!”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了一瞬的实验室里。那具“尸体”浑浊无神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本能地死死咬住了送到嘴边的“食物”,灰黄的牙齿深深嵌入王教授手腕的皮肉和骨头中!

“呃……嗬……”王教授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白迅速爬上蛛网般的血丝,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青灰。

真正的混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怪物!怪物吃人了!” “救命啊!!” “快跑!快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学生们彻底崩溃了,互相推搡着,哭爹喊娘地涌向实验室唯一的大门。

我站在翻倒的器械架旁,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护目镜上的血点模糊了视线,但我毫不在意。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已经开始抽搐、皮肤迅速灰败的王教授,扫过解剖台上那具正贪婪撕咬着新鲜血肉、发出满足低吼的“东西”,最后,越过混乱奔逃的人群,精准地钉在靠近门口的一个身影上。

苏薇。

她今天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纯净得像朵不染尘埃的栀子花。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惊恐,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挂着泪珠,惹人怜惜。但她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甚至可以说是敏捷。她巧妙地利用身旁一个高大男生做掩护,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灵活穿梭,目标明确地冲向门口,那只白皙的手已经快要够到门把手。

她的裙角,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尘埃。

前世,就是这张我见犹怜的脸,用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对我说:“晚晚,你人最好了……你帮帮薇薇姐好不好?就这一次……”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身后追来的尸群,用我的惨叫和血肉,为她换来了宝贵的几秒钟逃生时间,以及那张通往安全区的、沾血的通行证!

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狠狠收紧!

苏薇,这一次,轮到你尝尝被推入地狱的滋味了!

我的身体动了!像一道离弦的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逆着汹涌的人流,直扑门口!混乱成了最好的掩护。我猛地撞开挡在前面的一个男生,借着这股冲力,右手如同铁钳般伸出,目标精准——苏薇那纤细白皙的手腕!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刹那!

苏薇似乎背后长了眼睛,或者是对危险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直觉。她猛地一缩手,身体极其灵活地向旁边一闪!

我志在必得的一抓,竟然落了空!指尖只擦过她飘起的、带着洗发水香味的裙角。

她甚至还有余裕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不再是惊恐和泪水,而是冰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和了然。仿佛在说:就凭你?

随即,她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瞬间挤入门口最后涌出的人潮缝隙,白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混乱的走廊里。

该死!

我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剧烈的挫败感几乎要将我吞噬。还是慢了一步!让她跑了!

但此刻,根本没有时间懊恼!身后,王教授那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低沉、更加饥渴的“嗬嗬”声。还有另外几具原本静静躺在角落推车上的盖着白布的“教学材料”,也发出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实验室,已经变成了孵化怪物的巢穴!

跑!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维!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门口,目光如电般扫视狼藉的室内。地上散落着不少东西:翻倒的显微镜、滚落的玻璃标本瓶、散落的骨骼模型……还有,在靠近讲台的地上,王教授掉落的解剖刀,以及……那把原本插在标本胸口、用于固定的、沉重的骨锯!

就是它!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弯腰捡起那把沉重的骨锯。冰冷的金属手柄入手沉重,带着一股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锯齿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几乎在我握住骨锯的同一瞬间,一股带着浓烈血腥和腐臭的腥风猛地从侧后方扑来!

是王教授!不,是那个刚刚完成转化的怪物!

它嘶吼着,灰败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血和碎肉,眼珠浑浊发白,张开的嘴里牙齿染着暗红,一只扭曲变形、骨头茬子刺破皮肤的手臂,直直地朝我抓来!速度快得惊人!

躲不开!

我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千钧一发!

身体的本能比思考更快!我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凭着对危险来源方位的直觉,将刚刚捡起的沉重骨锯,如同挥动棒球棍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腥风袭来的方向狠狠向后抡去!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骨锯沉重的金属柄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某个东西的头部!

巨大的反震力让我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武器。身后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短促的嚎叫,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王教授——那个怪物,被砸得整个脑袋歪向一边,额角明显凹陷下去一块,污血混合着灰白色的粘稠物缓缓渗出。它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但那双灰白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

一击,没能致命!这些怪物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

没有时间补刀了!另外几具盖着白布的推车剧烈地晃动起来,白布下伸出了同样青灰色、指甲尖利的手!

走!

我死死攥紧冰冷的骨锯,不再看地上的怪物一眼,转身朝着实验室另一个方向——那扇平时用来运送大型标本、此刻紧闭的后门冲去!沉重的骨锯成了我唯一的武器和依仗,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砰!!”

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撞在厚重的铁门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半边身子发麻,铁门发出一声巨响,却纹丝不动!该死!锁着的!

身后,更多的“嗬嗬”声响起,伴随着拖沓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难道重生回来,连第一天都撑不过去?

不!绝不!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后门周围。墙上挂着消防斧!红色的玻璃罩在灯光下异常醒目!

希望!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抡起沉重的骨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消防栓的玻璃罩!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红色的碎片四处飞溅!

扔掉骨锯,我一把抓住里面那把沉重的消防斧!冰冷的金属手柄传递来一种粗糙而坚实的力量感,远比骨锯更趁手!

“吼——!”

最近的怪物,那个穿着破烂保安服的家伙,已经扑到身后!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猛地转身,身体半旋,双手紧握消防斧,将全身的力量和前世积压的所有恐惧、愤怒、不甘,统统灌注到这一记横劈之中!

“去死吧!!”

斧刃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被硬生生劈开的脆响!

斧刃深深嵌入那保安怪物的脖颈!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污黑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巨大的创口里狂飙而出,溅了我一身一脸,温热而腥臭!

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灰白的眼珠难以置信地瞪着我,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下去。

拔斧!

温热的污血顺着斧刃滴落。我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眼前还有三具摇摇晃晃围拢过来的怪物!

没有退路!只有杀出去!

“嗬——!”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性丧尸速度最快,腐烂的手指几乎要抓到我的脸!

我侧身急闪,消防斧顺势由下向上撩起!沉重的斧刃狠狠劈在它的下颌!巨大的力量将它整个头颅都带得向上扬起,颈骨发出清晰的碎裂声,身体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的一个标本架。

另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丧尸趁机扑到近前,张开腥臭的大嘴咬向我的手臂!

我猛地后退一步,双手紧握斧柄末端,将沉重的消防斧高高举起,如同古代行刑的刽子手,带着决绝的杀意,狠狠劈落!

“噗嗤!”

斧刃精准地劈开了它的天灵盖!污秽之物四溅!

最后一个,是那个被骨锯砸倒的王教授变的怪物!它终于挣扎着爬起,拖着扭曲的断臂,嘶吼着再次扑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恶心和恐惧。不退反进!迎着它冲了上去!在它扑到面前的瞬间,身体猛地一矮,消防斧借着前冲的惯性,从下往上一个凌厉的斜撩!

“唰!”

锋利的斧刃如同切过腐朽的木头,轻松地将它从腰部斜着斩为两段!污黑的内脏和粘稠的液体哗啦啦流了一地!上半身在地上徒劳地爬行着,发出不甘的嘶吼。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尸臭弥漫了整个实验室后门区域。脚下是粘稠的污血和破碎的肢体。我拄着沾满秽物的消防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肺部火辣辣的刺痛。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冰冷的贴在皮肤上,与溅到脸上的温热污血形成诡异的反差。

结束了?暂时结束了。

但这里不能久留!巨大的撞门声和刚才的打斗声,绝对会引来更多的东西!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视线扫过地上那几具不再动弹的残骸。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个穿着保安服的怪物腰间。

一串钥匙!挂在磨损的皮带上!

希望!

我强忍着恶心,蹲下身,用斧尖小心翼翼地挑断钥匙扣,将那串沾着污血的钥匙抓在手里。金属冰冷粘腻的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腾。我飞快地尝试着钥匙。

“咔嚓!”

当第三把钥匙插入后门锁孔,轻轻一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开声,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混杂着尘埃和远处隐约混乱喧嚣的空气涌了进来!

我毫不犹豫,拉开门缝,侧身闪了出去,反手“砰”地一声将铁门重重关上!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次急促地喘息,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安全了?暂时。

这里是医学院实验楼的后勤通道,狭窄、阴暗,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桌椅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消毒水的味道。远处,教学楼的方向,刺耳的警报声、混乱的尖叫、隐约的撞击和爆炸声……如同潮水般一波波传来,清晰地宣告着:地狱,已经降临整个校园。

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距离前世记忆里那个彻底崩坏的时刻,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而距离苏薇在食堂门口对我进行那场致命的“道德绑架”,还有大约一个小时。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前世,我像只无头苍蝇,跟着人群在校园里绝望奔逃,最终在食堂那相对坚固的建筑里,被苏薇用眼泪和谎言推入了地狱。这一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物资!武器!还有……复仇的资本!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沾满血污的消防斧,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串冰冷的钥匙。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没有片刻犹豫,我拖着疲惫但异常亢奋的身体,沿着昏暗的后勤通道快速奔跑起来。沉重的消防斧在手中仿佛轻了几分,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都发出清晰的回响。

通道尽头,是实验楼的后门,通往一个僻静的小路和……校园里位置相对偏僻的ATM自助银行!

目标明确!

几分钟后,我冲出了实验楼后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远处教学区方向的喧嚣更加清晰了,隐约还能看到几处升起的黑烟。但这条连接实验楼和校医院后门的小路,此刻却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旁边绿化带树叶的沙沙声。

很好!

我一眼就看到了路边那间孤零零的、印着银行标志的玻璃房子——ATM自助银行。

加快脚步冲过去,厚重的玻璃门紧闭着。我毫不犹豫地掏出那串保安钥匙,快速翻找。果然,找到了一把看起来像是通用门禁的感应卡。

“嘀——”

一声轻响,绿灯亮起,玻璃门应声弹开。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两台冰冷的ATM机闪烁着待机的幽光。

时间紧迫!我冲到其中一台机器前,从沾着污血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银行卡——万幸,没丢。手指因为紧张和之前的剧烈运动而有些颤抖,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插入卡片,输入密码。

屏幕上显示出余额:2876.51元。

前世,这点钱在末日里连一包过期的饼干都换不到。但现在,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取款!最大额度!

机器发出嗡嗡的读卡声,屏幕提示输入金额。我毫不犹豫地输入了2500。

“请稍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外面的警报声似乎更近了?还是我的幻觉?

“咔哒…咔哒…咔哒…”

终于,机器内部传来点钞的熟悉声响!一叠崭新的红色钞票从出钞口吐了出来!

我一把抓起,厚厚一沓,还带着油墨的味道。来不及数,直接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

还不够!

我立刻转向旁边另一台ATM机!如法炮制,插入卡片,输入密码,取款2500!

机器再次发出点钞声。

就在第二沓钞票刚刚吐出一半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ATM室厚重的玻璃门外传来!

我骇然回头!

一张扭曲变形、沾满暗红血迹的脸死死贴在玻璃门上!皮肤青灰,眼珠浑浊翻白,牙齿焦黄,正疯狂地用额头撞击着钢化玻璃!是隔壁校医院的一个护工!他身上的蓝色护工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可怕的抓痕和咬痕!

“吼——!!”它看到了里面的活人,更加疯狂地嘶吼撞击!钢化玻璃门发出令人心悸的“砰砰”闷响,门框都在震动!

该死!被发现了!

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再次飙升!一把将出钞口剩下的钞票全部抓出,胡乱塞进口袋。目光迅速扫过狭小的室内。

没有其他出口!只有这一扇被怪物疯狂撞击的门!

怎么办?!

我的视线猛地落在了墙角那个红色的圆柱体上——灭火器!

没有丝毫犹豫!我丢下消防斧(在狭小空间反而碍事),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抓住沉重的灭火器罐体,猛地将它从固定架上扯了下来!

几乎同时!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钢化玻璃门终于不堪重负,在怪物持续不断的疯狂撞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轰然碎裂!

无数细小的玻璃颗粒如同霰弹般喷射进来!破碎的玻璃门洞开!

那护工丧尸嘶吼着,踩着满地的玻璃碴子,踉跄着扑了进来!腐烂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狭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瞳孔紧缩,全身肌肉绷紧,双手死死抓住沉重的灭火器罐体,不退反进!在它扑到面前,张开腥臭大口咬下的瞬间,我猛地矮身,将沉重的灭火器罐体狠狠向前、向上撞去!

“咚!!”

一声闷响!沉重的罐体如同攻城锤,结结实实地撞在丧尸的下巴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咬合的动作猛地中断,整个头颅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起!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

就是现在!

我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借着前冲的惯性,将灭火器抡圆了,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它因后仰而暴露出的、脆弱的脖颈,狠狠砸下!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

丧尸的颈椎被这沉重的一击硬生生砸断!它身体一软,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只剩下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危机暂时解除!

我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手中的灭火器罐体上也沾上了暗红的污迹。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玻璃碎裂的粉尘、灭火器的干粉味和浓烈的尸臭。

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我扔掉沉重的灭火器,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消防斧。目光扫过地上那具丧尸的尸体,它腰间挂着的对讲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把扯下,塞进口袋。然后冲出破碎的ATM室,重新回到那条僻静的小路上。

现在,口袋里有五千现金,手里有消防斧,还有一串钥匙和一个对讲机。

下一步,目标——学校后街的药店!

那里有抗生素、止痛药、纱布、酒精……这些在末日初期比黄金还珍贵的硬通货!更重要的是,前世混乱中,我隐约记得那个药店老板因为反抗抢劫,被人打死在店里,他收银台抽屉里,好像藏着一把老式的、压满子弹的五四式手枪!那是他用来防身的“老古董”!

武器!真正的热武器!这比消防斧强太多了!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通往学校后街的小门狂奔而去。脚步沉重却坚定,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将前世的软弱和愚蠢狠狠踩碎。

苏薇,等着我。这一次,我会让你亲身体会,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

学校后街,往日里充斥着廉价小吃油烟味和喧闹学生的地方,此刻如同被飓风扫过。玻璃碎片、翻倒的桌椅、散落的书本和食物残渣铺满了路面。几辆撞在一起的汽车堵住了大半道路,引擎盖扭曲变形,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远处隐隐传来尖叫和零星的、沉闷的枪响。

“康泰大药房”的招牌歪斜地挂在门楣上,霓虹灯管碎了一半。卷帘门被暴力撬开了一半,扭曲变形,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入口。

就是这里!

我放慢脚步,紧握着消防斧,警惕地靠近。浓烈的血腥味从药店里飘散出来,混合着药品特有的气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药店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各种药品、保健品散落一地,被踩得稀烂。地上有明显的拖拽血迹,一直延伸到最里面的收银台后面。

收银台后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仰面倒在地上,胸口一片血肉模糊,眼睛瞪得老大,早已没了气息。正是药店的老板。他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沾血的扳手。

目标就在眼前!收银台!

我跨过老板的尸体,绕到收银台后面。木质抽屉被撬开了一半。我用力将剩下变形的部分扯开。

里面果然有东西!

几盒未开封的抗生素(阿莫西林、头孢)、几瓶止痛片(布洛芬)、几大卷医用纱布、几瓶消毒酒精和碘伏,还有几盒密封的医用缝合针线……以及,最底下,用一块油腻的蓝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硬物!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掀开蓝布。

一把保养得还算不错的黑色五四式手枪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是两个压满黄澄澄子弹的备用弹匣!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致命的重量。

就是它!

我毫不犹豫地将手枪插进后腰,用外套盖好。弹匣塞进裤兜。然后将那些宝贵的药品和急救物资一股脑地扫进旁边一个散落在地的、还算干净的帆布双肩包里。动作迅速而利落。

就在我拉上背包拉链,准备起身离开时——

药店的玻璃门外,光线猛地一暗!

三个身影堵在了门口!

为首的是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青年,手里拎着一根沾着血迹的钢管。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脸凶相的同伙,一个拿着撬棍,一个手里攥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

“哟呵!哥几个运气不错啊!”黄毛一眼就看到我鼓鼓囊囊的背包,还有我放在脚边的消防斧,眼睛瞬间亮了,贪婪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小妞,手脚挺快嘛!把包放下,还有……身上藏了什么好东西,都交出来!陪哥几个玩玩,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他身后的两人发出猥琐的笑声,目光肆无忌惮。

麻烦!我心中一凛,握紧了消防斧,身体微微下沉,进入戒备状态。眼神冰冷地扫过三人。前世这种趁火打劫的渣滓见得多了。

“滚开。”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妈的,还挺横?”黄毛脸色一沉,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上!废了她!包抢过来!”

他身后的两人立刻嚎叫着冲了上来!拿撬棍的壮汉当头就砸!另一个矮个子则阴险地握着弹簧刀,试图绕侧面捅刺!

狭小的空间,没有退路!

我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面对当头砸下的撬棍,身体猛地向左侧滑步闪避!

“呼!”沉重的撬棍带着风声擦着我的肩膀砸在地上,瓷砖瞬间碎裂!

几乎在躲开撬棍的同时,我右手紧握的消防斧借着身体的旋转力量,由下而上,一个凌厉的反撩!

“噗嗤!”

斧刃精准地劈进了从侧面扑来的矮个子持刀混混的肋下!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弹簧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斜飞出去,撞翻了一个货架!

“草泥马!”壮汉见同伴被劈飞,怒吼一声,再次抡起撬棍横扫!

我刚刚完成劈砍,重心还未完全收回。撬棍带着恶风拦腰扫来!躲闪已经来不及!

只能硬扛!

我猛地将消防斧竖在身侧!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大的力量顺着斧柄传来,震得我双臂发麻,虎口剧痛,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得踉跄后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收银台上!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壮汉也被反震力震得手臂发麻,动作一滞。

“臭娘们!”黄毛见两个手下一个重伤一个被震退,眼中凶光毕露,不再看戏,拎着钢管就扑了上来,目标直指我的脑袋!又快又狠!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我被震退靠在收银台上,眼看着钢管带着死亡的阴影呼啸而至!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闪电般探向身后!

拔枪!上膛!动作在千锤百炼的本能驱使下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冰冷的枪口瞬间抬起,直直对准了扑到面前、面目狰狞的黄毛眉心!

黄毛脸上的凶残瞬间凝固!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冲势太猛,根本刹不住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睁开的眼睛,在眼前急速放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如同惊雷,猛然在狭小的药店内炸开!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枪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巨大的后坐力让我的手臂猛地向上一跳!

黄毛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眉心处,一个刺目的血洞赫然出现!后脑勺瞬间爆开一团混合着红白色的粘稠浆液,如同炸裂的西瓜!

他脸上残留着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死寂!

拿着撬棍的壮汉和地上捂着肋下伤口惨叫的矮个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住了!他们脸上的凶悍和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如同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我手中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枪口,以及地上黄毛那死不瞑目的尸体。

浓烈的硝烟味瞬间盖过了血腥和药品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微微喘息着,手臂因为巨大的后坐力还有些发麻。枪口缓缓移动,冰冷的准星指向了那个呆若木鸡的壮汉。

他的身体猛地一抖,手中的撬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滚。”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开枪后的沙哑,但其中的冰冷杀意,却比枪口更令人胆寒。

壮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连地上的同伴都顾不上看一眼。那个肋下中斧的矮个子也挣扎着爬起来,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惨叫着连滚爬爬地跟着逃了出去,留下两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药店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地上两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硝烟味刺鼻。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五四手枪,冰冷的金属枪身微微发烫。又看了一眼黄毛眉心那个狰狞的血洞。第一次亲手杀人,胃里没有翻腾,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乱世已至,仁慈是最大的奢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前世用命换来的教训,刻骨铭心。

没有时间感慨。我迅速将手枪保险关上,重新插回后腰。捡起地上的帆布背包(里面宝贵的药品一点没少),再次扛起消防斧。最后看了一眼药店老板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该去赴约了。

苏薇,我们的“重逢”,就在食堂。

……

第一食堂,这座能容纳数千人就餐的巨大建筑,此刻成了校园里为数不多的、相对坚固的避难所。沉重的金属卷帘门放下一半,里面用桌椅板凳死死抵住。透过卷帘门下半部的缝隙和旁边被砸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挤满了惊惶失措的学生和教职工,人头攒动,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腥味、食物变质的酸腐味,还有绝望的气息。

门口附近,更是挤满了没能第一时间挤进去的人。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开门啊!放我们进去!” “求求你们了!外面有怪物!” “我认识里面的老师!王老师!王老师!是我啊!开开门!” “妈的!再不开门老子砸了它!”

人群躁动不安,推搡着,挤压着,像一锅即将沸腾的粥。

而在靠近卷帘门边缘、相对人少一点的地方,一个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苏薇。

她依旧穿着那条雪白的连衣裙,虽然裙摆沾了些污渍,但无损她的美丽。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墙根下,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惊过度、无家可归的小鹿。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泪痕,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细微的啜泣而颤动,我见犹怜。

她的周围,自发地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几个男生护在她旁边,警惕地看着周围混乱的人群,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惜和保护欲。

“薇薇,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对,有我们在!” “等门开了,我们一定带你进去!”

苏薇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感激地看着那几个男生,声音带着哭腔,柔弱得让人心碎:“谢谢…谢谢你们…我好害怕…” 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更是激起了那几个男生强烈的保护欲,挺起胸膛,如同忠诚的骑士。

就在这时。

“嘎吱……”

卷帘门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抵住门的桌椅似乎被挪开了一些。门被艰难地向上抬起了一小段,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钻过的缝隙!

“快!快进来!一次只能进一个!快!”门后传来焦急的喊声。

人群瞬间炸了锅!

“让我进去!” “滚开!我先来的!” “别挤!别挤啊!”

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的人们彻底疯狂了!哭喊声、咒骂声达到了顶点!所有人都拼命地向前挤,朝着那道狭窄的缝隙涌去!推搡、踩踏瞬间发生!惨叫声不绝于耳!

守在苏薇旁边的几个男生也急了。

“薇薇!快!机会!”一个高大的男生一把将苏薇从地上拉起来,护着她,奋力地朝缝隙那边挤去,“让开!让苏薇先进去!让开啊!”

“对!让苏薇先进去!”其他几个男生也大吼着,用身体组成人墙,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为苏薇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往“生路”的狭窄通道!

苏薇被他们推搡着、保护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道缝隙。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带着惊惶和无助,仿佛一朵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娇花,需要最精心的呵护。

就在她距离那道缝隙只有几步之遥,那个高大男生已经伸手准备将她推进去的时候——

“苏薇!”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恨意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混乱的喧嚣!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这突兀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苏薇的身体猛地一僵!推着她的男生也愕然停下了动作。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了一条缝隙。

我,扛着沾满污血的消防斧,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一步步从人群外围走了进来。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都发出沉重的回响。我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和硝烟熏过的痕迹,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死死地钉在苏薇那张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脸上。

“林…林晚?”苏薇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那个高大男生的身后。

“晚晚?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苏薇脸上的惊惧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巨大的、仿佛看到救星般的“惊喜”所取代!她甚至主动从高大男生身后探出身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浓浓的哭腔,在混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富有感染力:

“晚晚!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你那么厉害!刚才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真挚”的关切,仿佛我们真是生死相依的好姐妹。

“晚晚…”她向前踉跄了一步,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我,寻求依靠,泪水涟涟,声音哀婉到了极点,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柔弱无助,“晚晚…你帮帮薇薇姐好不好?就这一次…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你看这里好可怕,外面都是怪物…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动物,足以融化任何铁石心肠。

“求求你…晚晚…你带带我…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就像以前你帮我写作业、帮我打饭一样…你最好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些原本因为我的出现和凶狠姿态而有些忌惮的男生,此刻看向我的眼神再次变了。充满了指责和理所当然的要求。

“林晚!薇薇都这么求你了!” “大家都是同学,帮一把怎么了?” “就是!你看着那么厉害,带个人怎么了?” “快点答应啊!别磨蹭了!”

道德绑架的绳索,在她梨花带雨的表演和周围人的帮腔下,再次向我套来!和前世一模一样!甚至连台词都相差无几!

善良?呵。

我看着她那张挂满泪水、楚楚可怜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前世,就是这张脸,就是用这同样柔弱无助的语调,在我拼死为她打开一条生路后,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了身后的尸群!用我的惨叫和血肉,换来了她踏入避难所的几秒钟!

那冰冷的触感,那被撕咬的剧痛,那临死前看到她回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怜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善良?”

我嘴角咧开一个极度扭曲、冰冷刺骨的笑容,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

“好啊!苏薇!我这就‘帮’你!”

话音未落!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我猛地丢开消防斧!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向身后!拔枪!动作一气呵成!

冰冷的枪口瞬间抬起,带着硝烟未散的死亡气息,直直指向苏薇那张瞬间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苏薇脸上的泪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如同见到地狱深渊的惊恐!她的瞳孔因为死亡临近的威胁而收缩到了极限!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表情僵在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的瞬间!那几个护着苏薇的男生,脸上的正义和指责瞬间化为惨白和呆滞!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如同死神的咆哮,第二次在食堂门口这片狭窄的空间里轰然炸响!

炽烈的枪口焰猛地一闪!

子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厉啸,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擦着苏薇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飞射而过!

“嗤——!”

一缕乌黑的发丝被灼热的弹道瞬间切断,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子弹狠狠地钉入苏薇身后那冰冷的、厚重的金属卷帘门上!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火星四溅!

卷帘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冒着青烟的弹孔!

巨大的声响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连远处的混乱喧嚣似乎都被这突兀的枪声压了下去!

苏薇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下蔓延开来,浸湿了雪白的裙摆,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她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眼神空洞涣散,脸上毫无人色,嘴巴大大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濒死般的“嗬嗬”声。那精心维持的柔弱、无辜、我见犹怜的面具,在这一枪之下,彻底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被死亡舔舐过的恐惧和狼狈。

她周围的几个男生,如同被施了石化术,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刚才叫嚣得最大声的那个高大男生,此刻裤裆也湿了一片,牙齿咯咯作响,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最深的恐惧,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拥挤在门口的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后倒卷!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踩踏再次爆发!所有人都拼命地想远离我这个一言不合就拔枪射击的疯子!

“杀…杀人了!” “疯子!她是疯子!” “快跑啊!”

在一片混乱和恐惧的目光聚焦下,我缓缓垂下冒着袅袅青烟的枪口。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一丝余温。看着瘫软在地、失禁发抖、彻底崩溃的苏薇,看着周围那些惊恐后退、如同躲避瘟疫的人群,一种冰冷而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

苏薇,被死亡阴影舔舐的滋味,如何?

前世你推我入地狱,今生我送你一粒子弹的问候。这只是开始。

我面无表情,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消防斧。这柄沾满污血的斧头,此刻竟显得比周围那些活人的面孔更加“亲切”。

就在这时。

一个带着戏谑、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少年嗓音,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在我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混乱和我的杀意:

“啧,枪法这么差…”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如同被毒蛇盯住的猎物!

什么时候?!有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我背后这么近的距离?!而我刚才被复仇的快意充斥,竟然毫无察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扭腰转身!手中的枪口如同条件反射般再次抬起,带着凌厉的杀机,狠狠指向声音来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转身带起的风声掠过耳际。

视线在旋转中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黑色的高帮作战靴。

向上,是包裹在破旧迷彩长裤里、线条利落有力的长腿。

再向上,是一件同样沾满污迹、磨损严重的黑色工装夹克,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T恤,勾勒出少年精悍的胸膛轮廓。

最后,是那张脸。

凌乱的黑发被汗水打湿,几缕桀骜不驯地贴在饱满的额头。脸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凌厉分明,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肤色是那种久经日晒的小麦色。而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

深邃,锐利,像淬了寒冰的黑曜石。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翻涌着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浓烈得化不开的疲惫,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跋涉了万里;深不见底的、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恨意;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死灰复燃般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释然?

他就那么随意地靠在一根沾着血手印的水泥柱子上,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姿态看似放松,但整个身体却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蕴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恐怖力量。他的嘴角,正挂着一抹极其浅淡、却充满了野性和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看着我那指着他胸膛、兀自冒着硝烟的枪口。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令人窒息。周围一切的喧嚣——尖叫、哭喊、卷帘门后的呵斥、远处隐约的嘶吼——都如同潮水般褪去,模糊成遥远的背景噪音。

只有眼前这个少年。

只有他眼中那翻涌的、如同深渊般的复杂情绪。

只有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带着血腥气的笑意。

陆沉。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脑海!

那个前世在尸山血海中,如同疯魔般血洗了囚禁我的实验室,最终浑身浴血、力竭战死在我面前的少年!

他竟然……也在这里?!

重生?!他也回来了?!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将我淹没!握枪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冰冷的枪口,似乎也失去了锁定目标的坚定。

“怎么?”陆沉微微偏了偏头,黑曜石般的眸子牢牢锁住我的眼睛,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熟稔?

“就这枪法…”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我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也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意味。

“…还想单枪匹马,去掀了‘灯塔’的老巢?”

陆沉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尚未消失,深邃的眼底却骤然掀起惊涛骇浪!不是因为我指着他胸膛的枪口,而是越过我的肩膀,看到了更致命的威胁!

“低头!”

他厉喝出声的瞬间,身体已如绷紧到极限的猎豹,爆发出恐怖的速度!不再是懒散的依靠,而是致命的突进!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闪电般抽出,寒光乍现——竟是一柄通体乌黑、造型狰狞的军用格斗匕首!

几乎同时!

一股混合着浓烈腐臭和血腥的腥风,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我的后颈!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笼罩全身!我甚至能“听”到那利齿咬合带起的破空声!

是它!那只被陆沉砸飞又爬起来的保安丧尸!它竟然没死透,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我身后,发动了致命的偷袭!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身体因巨大的恐惧而僵直,连扣动扳机的本能都迟滞了!

千钧一发!

陆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切入我和那腥风之间!他没有试图推开我,那太慢!而是将整个身体作为盾牌,狠狠撞向扑来的丧尸!同时,握着匕首的右手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残影,自下而上,精准、狠辣地刺入丧尸因扑咬而大张的下颌!

“噗嗤!”

乌黑的匕首刃尖从丧尸后颈上方透出!带着一摊粘稠的污血!

巨大的冲击力让陆沉和我一起踉跄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卷帘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嗬…呃…”保安丧尸的扑咬动作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瘫软下去,挂在陆沉的匕首上。

陆沉猛地一甩手臂,将沉重的尸体甩开,动作干净利落。他微微喘息着,收回匕首,随意地在丧尸破烂的制服上擦掉污血,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高效。

他这才转过头,那双深邃锐利的黑眸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未散的戾气,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强硬:

“枪法差,反应慢,还容易上头。”他语速很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想活下去,想找‘灯塔’算账?跟我走。”

“灯塔”!

这两个字如同带着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我的大脑!

前世,就是那个盘踞在旧军事基地、披着“人类最后希望”伪善外衣的“灯塔”组织!是苏薇最终投靠的地方!是那个将我当成实验品,活生生解剖研究,试图找出“重生者”秘密的魔窟!更是陆沉前世为之血战至死、最终轰然倒塌的复仇目标!

他也知道“灯塔”!他果然回来了!带着和我一样刻骨的仇恨!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劫后余生的心悸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呼吸愈发急促。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捕捉到更多信息,但那双眼睛如同深潭,除了翻涌的恨意和一种深沉的疲惫,再也看不出其他。

“凭什么信你?”我的声音干涩沙哑,握枪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枪口虽然垂低了,但警惕丝毫未减。前世的背叛,让我对任何人,尤其是这种突然出现的、强大得离谱的“盟友”,都抱有本能的怀疑。

陆沉似乎对我的质疑毫不意外。他甚至嗤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不知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凭我知道你解剖室里干了什么,”他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我的灵魂,“凭我知道你砸了ATM机,抢了药店的枪,还宰了三个不长眼的混混。更凭我知道…”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一字一顿,“你被关在‘灯塔’地下三层B区7号实验室,十七天零九个小时。”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地下三层B区7号实验室!那是我前世被囚禁、被反复解剖、生不如死的精确坐标!那十七天零九个小时,是烙印在我灵魂深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透痛苦和绝望的永恒酷刑!这个时间长度,连我自己都无法精确到小时!除了亲身经历者,绝不可能知道!

最后的防线,轰然崩塌!

他不是猜的,不是试探!他就是那个最后时刻,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用身体撞开实验室合金门,为我带来短暂“自由”的疯子陆沉!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荒谬感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握枪的手终于彻底垂下,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找到同类的、混杂着巨大悲伤和一丝微弱希冀的震颤。

“你……”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陆沉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这汹涌的情绪。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刚才的枪声、打斗和陆沉如同杀神般的出场,彻底震慑了所有人。人群惊恐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向我们两人的眼神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怪物。瘫在地上的苏薇,被吓傻的几个男生连拖带拽地弄到了角落,她依旧在失神地发抖,身下一滩水渍,眼神空洞,再也没了之前的楚楚可怜,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狼狈。

卷帘门后面也彻底没了动静,显然里面的人也被吓破了胆,不敢再开门。

“没时间了。”陆沉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紧迫,他看了一眼腕上沾血但依旧在走动的战术手表,“‘灯塔’的先遣队最多半小时后就会出现在校园广播站,打着救援的旗号筛选‘优质样本’。”他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讥讽,“苏薇这种‘优质花瓶’,会是他们的首选目标。”

他抬头,目光投向校园深处,那座矗立在几栋教学楼之间、有着巨大天线的灰色建筑——广播站。那里,将是“灯塔”撒下第一张网的地方。

“想阻止她上去?”陆沉收回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玩味,“还是想…亲手把她从那艘虚伪的‘方舟’上拽下来,让她尝尝你经历过的地狱?”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戳中了我心底最深的渴望。

亲手…把苏薇拽下地狱!

这个念头瞬间点燃了我眼中所有的恨意,熊熊燃烧!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广播站!”我斩钉截铁,声音里带着淬火的恨意和决绝,“我们去广播站!”

陆沉眼中那抹玩味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赞许,又像是嗜血的期待。

“跟上。”他不再废话,转身就走,步伐迅捷而无声,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方向,正是广播站!

我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失魂落魄的苏薇,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杀意。弯腰捡起地上的消防斧,将手枪插回后腰,背上鼓囊的帆布包,毫不犹豫地跟上了陆沉的脚步。

我们逆着混乱奔逃的人流,如同两把尖刀,刺向风暴的中心。

……

通往广播站的路,是真正的修罗场。

昔日整洁的林荫道,如今成了死亡长廊。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粘稠的血液将路面染成暗红色。汽车的残骸燃烧着,冒出滚滚黑烟。零星的枪声、爆炸声、凄厉的惨叫和丧尸的嘶吼此起彼伏,构成末日最真实的交响。

陆沉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他从不与丧尸正面缠斗。他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却又快到极致,充满了预判和效率。一只丧尸刚从燃烧的汽车后扑出,他的匕首已经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刺入其眼窝,手腕一拧,瞬间搅碎脑组织。另一只从侧面扑来的,被他一个凌厉的侧踹,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倒地的瞬间,乌黑的靴底已经狠狠踏碎了它的头颅!他手中的匕首几乎不停,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污血,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架开抓挠,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暴力,高效,冷酷得令人心寒。

而我,紧握消防斧,也彻底放开了手脚。前世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完美融合。沉重的斧头在我手中不再笨拙。面对扑来的丧尸,我不再是实验室里那个惊慌的学生,而是化身复仇的凶兽!横劈!竖砍!斜撩!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积压了两世的愤怒和不甘!污血和碎骨飞溅,粘在脸上,带着温热的腥臭,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恶心,只有一种宣泄般的、冰冷的快意!

我们两人,如同两道并肩而行的死亡旋风,硬生生在尸群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左边!”陆沉低喝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向右侧急闪。

我几乎条件反射般抡起消防斧向左横扫!“咔嚓!”一只试图偷袭他的丧尸被拦腰斩断!

“右前,车窗!”陆沉的指令再次传来,短促精准。

我目光一扫,一辆侧翻的轿车后窗里,一只上半身被卡住、下半身还在徒劳挣扎的丧尸正嘶吼着。我两步上前,消防斧带着沉重的风声狠狠劈下!“噗嗤!”污血溅满了破碎的车窗玻璃。

无需言语,一种奇异的、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默契在我们之间迅速建立。他如同最敏锐的眼睛和大脑,总能提前预判危险,给出最简洁有效的指令。而我,则成为他最锋利的爪牙,毫不犹豫地执行,将一切威胁暴力清除!

当我们终于冲出最混乱的教学区,广播站那栋灰色的三层小楼出现在视野中时,我们身上都已沾满了粘稠的污血和碎肉,如同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但我们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亮,更冷,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广播站楼下,出乎意料的“干净”。几具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尸体倒在门口,头颅都被利落地破坏。一扇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

“清理过了。”陆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最近一具尸体的伤口,眉头微皱,“刀伤,很专业。不是学生。”他抬头看向虚掩的防火门,眼神锐利如鹰,“‘灯塔’的鬣狗,比预想的快。”

我的心猛地一沉。苏薇已经进去了?

陆沉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他如同幽灵般贴近防火门,侧耳倾听片刻,然后对我做了个“掩护”的手势。我立刻端起手枪,枪口指向门内可能出现的威胁。

他猛地拉开防火门,身体紧贴着门框,匕首反握在身前,瞬间闪了进去!

没有枪声,没有打斗声。

我紧随其后冲入。

门内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地上倒着两具穿着广播站工作服的丧尸尸体,同样是被精准地破坏了头部。

陆沉站在走廊尽头一扇紧闭的、印着“广播控制室”金属牌的门前,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指了指门锁——那是一种复杂的电子密码锁,此刻屏幕一片漆黑,显然被暴力破坏了。他又指了指门下方狭窄的门缝。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正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飘出来。

“…求求你们…带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很干净的…我唱歌很好听的…”是苏薇的声音!那刻意放柔、带着颤抖的哭腔,我死也不会认错!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男声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如同在评估一件货物:“编号097,初步评估:女性,年龄约20,外貌评级A+,无明显外伤。精神受创,情绪不稳定。符合‘繁育’与‘慰藉’项目初级标准。带走。”

“繁育”…“慰藉”…前世实验室里那些令人作呕的项目名称!他们果然来了!而且已经给苏薇打上了编号!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苏薇!她果然在这里!她正在用她那套惯用的柔弱,试图爬上“灯塔”的船!

“砰!!”

我再也无法忍耐,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厚重的金属门上!

巨大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谁?!”门内传来几声厉喝,带着警惕和武器上膛的咔嚓声!

陆沉眼中寒光爆射!他显然也没料到我会如此冲动,但此刻责备已无意义。他反应快到了极致!在我踹门的同时,他身体已经猛地撞向门侧墙壁!几乎在门被踹开的瞬间!

“哒哒哒——!”

一串灼热的子弹擦着陆沉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打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碎石飞溅!里面的人反应极快!

门被踹开了一道缝隙!借着缝隙,我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苏薇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泪痕斑驳,连衣裙领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肩膀,正瑟瑟发抖。三个穿着统一制式深灰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手持短突击步枪的男人呈战术队形散开,枪口瞬间锁定了门口!他们装备精良,动作专业,绝非普通武装人员!

而控制室的广播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阴鸷的中年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摘下一只沾染了血迹的橡胶手套。他手中拿着一个针筒,里面是某种淡蓝色的液体。他面前的控制台上,躺着一个穿着广播站制服的中年男人,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染红了操作台,显然刚被灭口!

那白大褂男人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冰冷如同毒蛇,扫向门口,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时,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弧度。

“哦?又一个…意外的收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编号…嗯,看来需要重新评估了。”

“抓住她们!要活的!”他对着那三个武装人员下令,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抓两只小白鼠。

“砰!砰!砰!”

回应他的,是我手中五四手枪愤怒的咆哮!三颗子弹呼啸而出!目标直指离门最近的两个武装人员!

然而,这些“灯塔”的精英反应速度远超常人!在我扣动扳机的瞬间,两人已经猛地向侧面扑倒翻滚!子弹擦着他们的战术背心飞过,打在后面的设备上,火花四溅!只有一人动作稍慢,被子弹击中了肩膀,闷哼一声,但并未失去战斗力!

“压制射击!”受伤的武装人员低吼。

“哒哒哒哒——!”

凶猛的火力瞬间倾泻而出!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门口!我和陆沉几乎同时缩回身体,紧紧贴在门两侧的墙壁后!灼热的弹头打在金属门框和墙壁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和跳弹的尖啸!碎屑纷飞!

“换弹!”一个武装人员喊道,火力出现瞬间的间隙!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陆沉动了!

他没有选择从门口强攻!而是身体猛地向后急退两步,同时手中的乌黑匕首脱手飞出!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射向走廊天花板上一个不起眼的烟雾报警器!

“噗!”

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报警器的塑料外壳!

“呜——呜——呜——!!”

刺耳的消防警报瞬间响彻整个广播站!天花板上的喷淋头猛地打开!冰冷的水柱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整个走廊和控制室内瞬间被浓密的水雾笼罩!视野急剧下降!

“该死!烟雾干扰!” “保持队形!守住门口!”武装人员的怒吼声在警报和水声中传来。

混乱!这是陆沉制造的混乱!

“走窗户!”陆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拖着我冲向走廊侧面一扇紧闭的窗户!

“哗啦!”

消防斧的斧背狠狠砸在玻璃上!窗户应声而碎!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瞬间灌入!

“跳!”陆沉低吼,毫不犹豫地率先翻了出去!

我紧随其后,纵身跃下!

这里是二楼!高度不算离谱!下面是一片泥泞的花圃!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落地,泥水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膝盖和脚踝一阵剧痛,但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翻滚卸力,迅速爬起!

“他们跳窗了!” “追!”

控制室的窗口,传来武装人员的吼声和枪栓拉动的声响!

“这边!”陆沉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指向广播站侧面一条堆满杂物、相对隐蔽的小路!

我们没有任何犹豫,拔腿狂奔!身后,零星的子弹追射而来,打在泥地里噗噗作响!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泥水,顺着脸颊流下。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脚下的泥泞如同沼泽,死死拖拽着双腿。广播站那刺耳的警报声和身后追兵的叫喊、枪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我们。

陆沉在前方带路,他的身影在雨幕和杂物的掩护下忽隐忽现,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充分利用着倾倒的垃圾桶、废弃的自行车、茂密的冬青丛作为掩体,最大限度地规避着可能的子弹轨迹。

“右拐!进那个配电房!”他头也不回地低吼,声音在风雨中依旧清晰。

我咬紧牙关,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拐进旁边一个半塌的、锈迹斑斑的铁皮配电房。里面堆满了杂物和断裂的电线,散发着焦糊和铁锈的气味。

“砰!”我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铁皮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陆沉则如同最警觉的猎豹,贴在门缝处,锐利的目光透过缝隙扫视着外面。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由远及近,又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

“…分头追!他们跑不远!” “注意警戒!目标具有危险性!”

脚步声分成了两股,朝着不同的方向追去,渐渐消失在雨幕和警报声中。

小小的配电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暂时安全了。

我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裤子也毫不在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一起袭来。我看向陆沉。

他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态,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紧紧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的眼神锐利依旧,但眼底深处,那翻涌的疲惫似乎更重了,如同背负着万古寒冰。

“为什么救我?”我喘着气,声音嘶哑地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在广播站门口,他完全可以自己避开,没必要替我挡那一下。

陆沉的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盯着外面,沉默了几秒钟。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单调而密集。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穿透雨幕:

“上辈子欠你的。”

简短的五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上辈子欠你的…

前世实验室里,他浑身浴血倒下的身影,那句含混不清的“走…快走…”瞬间涌入脑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和剧痛猛地炸开!原来他一直记得!记得那未能完成的“救赎”!

“你…”喉咙哽咽,后面的话堵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陆沉终于转过头。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贴在饱满的额头,更添几分野性和不羁。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的恨意和疲惫依旧,但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别扭的关切?

“能动吗?”他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扶着冰冷的铁皮墙,挣扎着站了起来,尽管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能。”

“那就走。”他率先走出配电房,身影再次融入雨幕,“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了校园最深处,那片被高大围墙和铁丝网包围的区域——校办工厂。那里,藏着陆沉重生后第一时间确认并准备的秘密武器库。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污和泥泞,却冲刷不掉刻在灵魂里的仇恨和刚刚点燃的、名为“同伴”的微弱火种。

广播站的警报声依旧在风雨中呜咽,如同末日悲凉的挽歌。而我和陆沉,如同两把被磨砺得更加锋利的复仇之刃,再次隐入黑暗,朝着最终的目标,沉默而坚定地前行。

……

校办工厂深处,废弃的物料仓库。

厚重的铁门被陆沉用一串复杂的钥匙和粗暴的物理破坏手段打开。一股混杂着机油、铁锈和陈年尘埃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蒙尘的机床部件和废弃的板材。

陆沉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被油布遮盖的巨大物体。

“哗啦!”

他猛地掀开油布。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流淌出来。

一辆车!

不是普通的车!

它有着棱角分明的硬朗线条,通体覆盖着哑光黑的防爆装甲!粗壮的防撞杠如同猛兽的獠牙!巨大的越野轮胎纹路深得能碾碎一切障碍!车窗玻璃厚重,呈现出深色的防弹涂层!车顶上,甚至焊接着一个简易的旋转武器支架!

这是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的军用级越野装甲车!狂野、坚固,充满了末日生存所需的暴力美学!

“悍马M1151?”我忍不住低呼出声,前世在“灯塔”基地见过类似的军用车辆。

“底盘是,其他的…自己改的。”陆沉简短地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他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地跳上驾驶座。

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被唤醒!仪表盘亮起幽蓝的光芒。

我拉开副驾驶厚重的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座椅包裹性极好,充斥着新皮革和机油的味道。中控台上除了常规仪表,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闪烁着指示灯的神秘模块。后座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焊死的、装满各种物资的金属货架和几个沉重的绿色弹药箱!武器架上,赫然固定着两把保养精良的95式自动步枪和几把霰弹枪!还有成箱的弹药、军用口粮、瓶装水、医疗包、甚至还有几桶密封的汽油!

这简直是一个移动的战争堡垒和生存基地!

“坐稳。”陆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震撼。他挂挡,踩下油门。

沉重的装甲车如同苏醒的巨兽,猛地向前一窜,咆哮着撞开仓库虚掩的大门,冲入了外面瓢泼的大雨之中!巨大的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目标——灯塔基地!

冰冷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厚重的防弹车窗,发出沉闷的噼啪声。车窗外,末日的景象在雨幕中飞速倒退:燃烧的建筑、游荡的尸群、废弃的车辆、偶尔一闪而过的、在绝望中奔逃的渺小身影……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如同褪色的地狱绘卷。

车内却异常安静。只有引擎低沉而有力的轰鸣,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以及我和陆沉之间,那沉重得几乎凝固的空气。

复仇的终点就在前方,那个名为“灯塔”的魔窟。然而,越是靠近,前世那些被刻意深埋的、实验室里最黑暗的记忆碎片,就越发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冰冷的针,刺穿着我的神经。

无影灯刺眼的白光…金属器械碰撞的冰冷声响…皮肤被手术刀划开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剧痛…还有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而狂热眼睛的“研究员”…他们围着我,记录着数据,讨论着“样本活性”,仿佛我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编号7号,神经反射测试,痛觉阈值异常…加大刺激剂量…” “脑电波出现特殊波段!记录!快记录!” “再生速度又提升了!不可思议!这绝对是进化的钥匙!” “准备下一阶段活体解剖,重点观察脏器…”

那些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身体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种被束缚在解剖台上、任人宰割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剧痛!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汹涌而来的精神侵蚀。

“…你脸色很难看。”陆沉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他没有看我,目光依旧锐利地注视着雨幕中泥泞的道路,双手稳稳地操控着庞大的方向盘。

我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没事。”我强迫自己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陆沉默然了几秒。引擎声单调地轰鸣着。

“B区7号,”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砸在凝固的冰面上,“主刀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混蛋,姓陈。他喜欢在实验前播放贝多芬的《月光》…他说那能让‘样本’的脑波更‘纯净’。”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但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却一根根暴凸起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瞬间被拖回了那个噩梦般的房间!是的!那个姓陈的恶魔!那张在无影灯下、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的、如同毒蛇般的脸!还有那循环播放的、本该优雅此刻却如同催命符的钢琴曲!

原来他也记得!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那个恶魔!

“他最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一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深切的恨意和…一丝微弱的求证?

“死了。”陆沉的回答斩钉截铁,冰冷刺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你的切片报告…我把他按在他自己的解剖台上,用他最喜欢的那套手术刀,一片、一片…”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话语中蕴含的、如同实质般的血腥和暴戾,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复仇快慰和巨大悲怆的情绪猛地冲上我的眼眶!原来…原来他最后冲进去,不只是为了救我…更是为了最彻底的复仇!用最残忍的方式,终结了那个带给我们无尽痛苦的恶魔!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陆沉紧绷的侧脸。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在他脸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如同无声的泪。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恨意,此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翻涌得更加剧烈。

“还有…苏薇。”我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那个背叛的代名词。

陆沉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至极、近乎残忍的弧度。

“她?”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她以为自己搭上了‘方舟’?呵…她只是从我们的地狱,换到了‘灯塔’给她量身打造的另一个地狱。‘繁育项目’…你猜是什么意思?她那张脸,那副身体,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最优质的…‘种母’和‘玩物’。”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狠狠刺穿苏薇精心营造的假象,揭露其下血淋淋的真相。

种母…玩物…

前世苏薇在“灯塔”基地里,那偶尔流露出的、强颜欢笑下的麻木和深深的恐惧…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眼神贪婪的所谓“高层”…瞬间有了最残酷的解释!原来她攀附上的不是天堂,而是更深、更肮脏的泥潭!

一种冰冷而扭曲的平衡感,伴随着巨大的悲哀,在我心中弥漫开来。她出卖了我,最终也出卖了自己,成为了更高级的祭品。

沉默再次笼罩了车厢。但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是压抑的恐惧和陌生的隔阂。那些被血淋淋撕开的共同伤疤,那些被黑暗记忆印证的点滴,像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将我们这两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更加紧密地、也更加沉重地捆绑在了一起。

我们共享着最黑暗的秘密,背负着同样的血仇。这羁绊,沉重得令人窒息,却又…无比真实。

“快到了。”陆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他猛地一打方向盘,沉重的装甲车碾过一片倒塌的围墙废墟,拐上了一条更加荒僻、通往城市边缘丘陵地带的盘山公路。雨幕中,远处山坳的阴影里,一片由高大混凝土围墙、密集铁丝网、探照灯塔和隐约可见的防御工事组成的庞大轮廓,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缓缓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灯塔基地!

复仇的最终舞台,就在眼前!

冰冷的雨刮器在厚重的防弹玻璃上机械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短暂清晰的视野,又迅速被新的雨水覆盖。远处山坳中的“灯塔”基地,在雨幕中如同一座阴森的钢铁堡垒,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兽的独眼,穿透雨帘,冰冷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山林。

陆沉将装甲车熄火,隐藏在一片茂密的、被风雨摧残得东倒西歪的松树林边缘。引擎的低吼消失,只剩下密集的雨点敲打车顶的噼啪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

“正面强攻是送死。”陆沉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摊开一张防水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记着复杂的路线和符号,显然是精心准备已久。“电网、自动哨戒炮、巡逻队…还有深埋地下的实验室入口,层层关卡。”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基地外围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污水处理厂。“这里是唯一的弱点。基地的排污主管道从这里汇入地下暗河。管道够大,而且…我查过他们近期的维护记录,为了应付暴雨,有段老旧的泄压阀检修口被临时打开过,还没封死。”他的指尖在那个标记上重重一点,眼神锐利如刀,“从这里钻进去,直通基地最深处的循环水处理中心,就在实验室主体结构下方。”

钻排污管道?我胃里本能地一阵翻腾。但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防御标记,我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高风险,高回报。

“需要多久?”我问。

“顺利的话,二十分钟。里面…是迷宫。”陆沉收起地图,从后座的武器架上取下两套叠好的黑色潜水服,还有两个小型氧气瓶和呼吸面罩,以及两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和几枚震撼弹。“换上。武器只带近身的和这个。”他递给我一把异常沉重、通体乌黑、带着狰狞锯齿的军用匕首,和他自己那把很像。

冰冷的潜水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我们互相检查着装备,动作沉默而高效。氧气瓶背好,呼吸面罩挂在颈间,手枪插在大腿枪套,匕首绑在小腿。最后,陆沉拿出两支装在金属管里的、泛着诡异幽蓝色荧光的药剂。

“浓缩肾上腺素,混合了神经兴奋剂和痛觉阻断剂。”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能让你在接下来半小时里感觉不到疲惫和疼痛,反应速度提升到极限。副作用…事后会很惨。用不用?”

我看着那幽蓝的荧光,如同凝视着恶魔的诱惑。前世实验室里那些被注射了类似药物、最终崩溃癫狂的实验体惨状闪过脑海。但下一秒,是陈博士那张金丝眼镜后的脸,是苏薇那伪善的眼泪,是解剖台上冰冷的绝望!

“用。”我毫不犹豫地接过一支,冰冷的金属管握在手心。

陆沉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将另一支药剂注射进自己手臂的静脉。幽蓝的液体迅速融入血液。几乎是瞬间,一股狂暴的、如同岩浆般的热流猛地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所有的疲惫感、膝盖的疼痛瞬间消失!感官变得异常敏锐!雨滴落下的轨迹、松针在风中的颤动、甚至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思维却快如闪电!一股嗜血的冲动和毁灭一切的欲望在心底咆哮!

“走!”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药物刺激下的沙哑亢奋。

我们如同两道融入雨夜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扑向那片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厂区域。

巨大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排污管道入口就在眼前,混合着生活污水和不明化学物质的刺鼻恶臭扑面而来,即使隔着潜水服和呼吸面罩,也让人几欲作呕。浑浊的、翻滚着泡沫的污水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陆沉打了个手势,率先抓住锈迹斑斑的检修梯,毫不犹豫地滑了下去!我紧随其后,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小腿,刺骨的寒意穿透潜水服。幽暗、恶臭、滑腻…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噩梦的边缘。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宽敞,但也更复杂。纵横交错的巨大管道如同钢铁巨兽的肠道,在头灯有限的光束下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浑浊的污水在脚下哗哗流淌,水位时高时低。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即使有氧气面罩,那股混合着腐败和化学品的恶臭也仿佛能渗透进来。

“这边!”陆沉的声音通过面罩内置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带着嗡嗡的回响。他凭借着对地图的深刻记忆和药物赋予的超常感官,在迷宫般的管道中快速穿行。

突然!

“哗啦!”前方一个岔路口,浑浊的水面猛地破开!一个穿着破烂工作服、身体肿胀发白的“东西”嘶吼着扑了出来!显然是被困在管道里的丧尸!它速度极快,腐烂的手指直抓陆沉的面门!

陆沉反应更快!在它破水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鬼魅般侧滑半步!反握的匕首化作一道乌光,精准无比地从丧尸张开的腐烂口腔刺入,刀尖从后颈透出!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污浊的黑血喷溅在管道壁上。

“小心水底!”他低喝一声,匕首顺势一绞,彻底破坏了脑组织,将那具尸体无声地推入水流。

我心中一凛,立刻将头灯光束扫向脚下浑浊的水面。果然,隐约可见几个扭曲的黑影在水底缓缓蠕动!它们被刚才的打斗惊动了!

“加速!前面左转就是泄压阀!”陆沉的声音带着急促。

我们不再顾忌声响,在及膝深的污水中奋力奔跑,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身后,水底的黑影被彻底惊动,嘶吼着破水而出,摇摇晃晃地追来!

“到了!”陆沉猛地刹住脚步,头灯光束打在前方管道壁上——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金属盖板,被几根粗大的螺栓固定着,但其中一根螺栓明显是新的,而且没有拧紧!这就是那个检修口!

“掩护我!”陆沉将匕首咬在口中,双手抓住一把沉重的液压破拆钳(从武器库带的),狠狠卡在盖板边缘!

“吼!”追得最近的几只水鬼丧尸已经扑到身后!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后颈!

我猛地转身!格洛克手枪瞬间抬起!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发出几声沉闷的“噗噗”声!子弹精准地掀开了最前面两只丧尸的天灵盖!污物四溅!同时,右腿如同鞭子般抽出!沉重的潜水靴狠狠踹在第三只丧尸的胸口,将它踹得向后倒飞,撞翻了后面两个!

“咔…嘎吱…”身后传来金属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走!”陆沉低吼一声,猛地将撬开的圆形盖板整个扯了下来!露出后面一个黑洞洞的、向上倾斜的狭窄通道!一股更浓烈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气味涌了出来!

没有犹豫!我对着追上来的丧尸又开了两枪,然后转身,手脚并用地钻进了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沾满粘滑苔藓的狭窄通道!陆沉紧随其后,将沉重的盖板猛地拉回原位(虽然无法完全闭合,但能阻挡片刻)。

通道狭窄、陡峭、湿滑,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和浓烈的化学药剂气味。我们只能匍匐着向上攀爬。幽闭、恶臭、身后隐约传来的丧尸抓挠盖板声…如同置身于地狱的肠道。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肺部火辣辣地灼痛、幽闭的恐惧几乎要压垮神经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气流!

出口!

我们加快速度,终于从那个狭窄的排污口钻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各种管道和巨大金属罐体的空间——循环水处理中心!惨白的灯光从高处投下,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水汽。巨大的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几乎掩盖了身上带来的污臭。

成功了!我们潜入了“灯塔”的心脏地带!

“警报!B7区循环水中心检测到未授权侵入!重复,B7区检测到未授权侵入!”刺耳的电子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空间!红色的警报灯疯狂旋转闪烁!

暴露了!

“该死!他们升级了生物传感器!”陆沉低骂一声,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凶狠!肾上腺素药剂的效力在疯狂燃烧!“没时间了!直接杀上去!实验室在上一层!”

他如同被激怒的猛虎,猛地抽出匕首和手枪,朝着最近的金属楼梯冲去!

我也拔出武器,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药物的作用让血液如同沸腾!恐惧被压到最低,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本能和对目标的绝对锁定!

复仇!就在此刻!

“砰!砰!”

刚冲上楼梯拐角,两个闻声赶来的、穿着灰色制服的基地警卫就出现在上方!陆沉的格洛克瞬间开火!消音器下沉闷的枪声被警报声掩盖!两个警卫额头炸开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我们踏着尸体冲上通往实验室层的走廊!

“敌袭!在B7通道!” “拦住他们!”

更多的警卫从各个岔路口涌出!自动武器喷吐着火舌!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而来,打在金属墙壁和管道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找掩体!”陆沉大吼,一个翻滚躲到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后面。我则扑向旁边一个控制台的金属基座。

“哒哒哒哒——!”子弹追射而来,打得控制台火花乱冒!

狭长的金属走廊变成了血腥的杀戮场!陆沉如同鬼魅,在管道和设备的阴影中高速移动,每一次闪身都伴随着精准的点射!警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极限,药物和刻骨的仇恨将他变成了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我也探身还击,格洛克的子弹在狭窄空间里呼啸!一个试图包抄的警卫被我击中胸口,惨叫着倒下!

但警卫越来越多!火力越来越猛!我们被压制在掩体后,寸步难行!通往核心实验室的最后几十米走廊,仿佛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妈的!”陆沉背靠着滚烫的管道,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流下,眼神因药物的副作用和焦急而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时间不多了!一旦被彻底合围,或者实验室启动紧急销毁程序,一切就都完了!

“用这个!”我猛地想起什么,从腰后摸出最后两枚震撼弹!这是之前在武器库拿的!

陆沉眼睛一亮!“扔!”

我拔掉保险销,用尽力气将两枚震撼弹顺着光滑的地板,狠狠滚向警卫最密集的区域!

“小心手雷!”警卫惊恐的叫声响起!

“嗡——!!!”

“嗡——!!!”

两声几乎重叠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爆鸣瞬间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开!伴随着足以致盲的强烈闪光!

“啊!我的眼睛!” “耳朵!听不见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聚集的警卫瞬间被这非致命的范围攻击打得人仰马翻,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冲!”陆沉如同出闸的猛虎,第一个冲了出去!匕首和手枪并用,如同砍瓜切菜般清理着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警卫!我紧随其后,格洛克不断点射,清除着残余的威胁!

我们踏着倒地的警卫,踩着流淌的鲜血,如同两道复仇的飓风,终于冲到了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印着“生物隔离区-最高权限”的合金气密门前!

门上的电子锁闪烁着红光。

“权限不足!禁止进入!请立刻离开!”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重复着。

陆沉看都没看那电子锁一眼,眼中只剩下门后那刻骨的仇恨!他猛地从战术背心上扯下最后一块塑胶炸药,狠狠地拍在合金门的液压枢纽连接处!

“后退!”他拉着我猛地退到拐角!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门框!厚重的合金门被炸得向内凹陷、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声,缓缓向内洞开!

硝烟弥漫!

门后,是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空间——核心实验室!

惨白的无影灯将中央巨大的解剖台照得一片通明!四周是各种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和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恐怖标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新鲜血液的甜腥味!

而解剖台上,赫然绑着一个正在剧烈挣扎的人!

是苏薇!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实验袍,四肢被金属镣铐死死固定在冰冷的台面上。她漂亮的脸蛋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嘴里塞着防止咬舌的口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惊恐地四散奔逃,如同受惊的老鼠。

而站在解剖台旁,手里拿着一支装满淡蓝色液体、针尖闪烁着寒光的注射器,正冷冷地看着破门而入的我们的人——

正是广播站里那个金丝眼镜、气质阴鸷的陈博士!

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狂热和病态兴奋的平静,仿佛我们只是他精心设计的实验剧本中,按部就班登场的演员。

“编号7号,林晚。还有…‘失控的清除者’,陆沉。”陈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我们沾满血污的脸,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终于来了。比预想的…还要快一点。正好,省去了我寻找‘最佳受体’的麻烦。”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注射器里那幽蓝得如同活物般的液体上,眼神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痴迷。

“你们来得正好。”他缓缓举起注射器,针尖对准了苏薇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颈动脉,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和诱惑,“见证‘新人类’的诞生吧!或者…成为它诞生的祭品!”

冰冷的针尖在无影灯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距离苏薇那因极度恐惧而剧烈搏动的颈动脉只有毫厘之遥!她眼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

“你敢!”陆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药物刺激下的狂暴和滔天恨意!他手中的格洛克瞬间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锁定陈博士的头颅!

“砰!”

子弹呼啸而出!

然而,陈博士似乎早有预料!在陆沉抬枪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向解剖台下一缩!

“噗!”子弹打在解剖台边缘的高强度合金上,溅起一溜火星!解剖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愚蠢!”陈博士阴冷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带着嘲讽,“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他猛地按下了手中一个不起眼的遥控器按钮!

“嗡——!”

实验室四周的墙壁猛地弹出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自动哨戒机枪!冰冷的红色激光瞄准点瞬间如同毒蛇般锁定在我和陆沉身上!

“哒哒哒哒——!”

凶猛的火力网瞬间覆盖了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倾泻而来!打得地面火星四溅,碎屑横飞!

我和陆沉在枪响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我猛地扑向旁边一个巨大的、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标本罐!沉重的玻璃罐体成了最好的掩体!子弹打在厚重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留下蛛网般的裂纹!

陆沉则如同鬼魅般翻滚,躲到了一排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后面!子弹打在仪器外壳上,爆出一团团电火花!

“没用的!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陈博士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你们是珍贵的样本,我不会轻易杀死。但反抗,只会增加你们的痛苦!放下武器,配合实验,或许还能保留作为‘人’的意识!”

“放你妈的屁!”陆沉怒吼一声,借着仪器爆出的火花烟雾掩护,猛地探身,格洛克朝着陈博士藏身的方向连续开火!“砰砰砰!”子弹打在解剖台厚重的金属基座上,叮当作响!

“抓住他们!”陈博士厉声下令。几个躲在操作台后的研究员颤抖着操控控制面板。

实验室的地面突然裂开几个方形口子!几台造型怪异、如同金属蜘蛛般的履带机器人升了上来!它们前端装着旋转的电锯和高压电击棒,发出刺耳的嗡鸣,朝着我和陆沉的位置快速逼近!

前有哨戒机枪的火力网,后有切割机器人的围堵!我们被彻底困在了掩体之后!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陆沉!烟雾弹还有吗?”我对着通讯器大吼,同时将手枪里最后的子弹朝着逼近的机器人倾泻出去!子弹打在机器人的装甲上,只留下浅浅的凹痕,效果甚微!

“没了!”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躁,他那边也被机器人逼得险象环生,匕首在机器人坚固的外壳上只能划出刺耳的火星!

怎么办?!难道要死在这里?

我的目光疯狂扫视着周围!巨大的标本罐…闪烁的仪器…冰冷的解剖台…还有…苏薇!

她的眼神…她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多了一种…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哀求!她的身体在镣铐中拼命扭动,喉咙里发出更急促的“呜呜”声,目光死死盯着陈博士掉落在解剖台边缘不远处的一样东西——那把之前用来灭口广播站工作人员的手术刀!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冲入我的脑海!

“陆沉!掩护我!我去拿刀!”我对着通讯器嘶吼,不等他回应,猛地深吸一口气,将身体里最后一点肾上腺素药剂的力量全部榨干!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从标本罐后爆射而出!

“晚晚!!”陆沉的惊呼声在通讯器里炸响!同时,他那边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枪声和打斗声,显然在拼命吸引火力!

哨戒机枪的红色光点瞬间锁定了我!致命的子弹风暴紧随而至!

“噗噗噗噗!”子弹追着我的脚后跟,打得地面碎屑飞溅!我拼尽全力,用尽所有战斗本能,做出一个个近乎不可能的战术规避动作!翻滚!滑铲!Z字跑位!冰冷的子弹擦着身体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近了!距离解剖台只有几步之遥!那柄手术刀就在眼前!

一台切割机器人发出刺耳的嗡鸣,挥舞着高速旋转的电锯,从侧面狠狠撞来!要将我拦腰斩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

陆沉的子弹精准地打中了机器人的履带连接处!机器人的动作猛地一滞,电锯擦着我的腰侧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刃割破了潜水服!

机会!

我借着这瞬间的迟滞,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手指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那柄冰冷的手术刀刀柄!同时,身体重重地摔在解剖台下方!

“抓住她!”陈博士气急败坏的吼声响起!

哨戒机枪的枪口和剩余的机器人瞬间调转方向!致命的威胁再次降临!

“苏薇!”我蜷缩在解剖台下,对着台上被绑着的苏薇,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想活命吗?!”

苏薇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死亡的威胁让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求生欲!她拼命地点头,喉咙里的呜咽声变成了凄厉的哀嚎!

“接住!”我用尽力气,将手中的手术刀朝着她没有被完全束缚的、挣扎着的右手方向抛去!

手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薇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飞来的手术刀!她的右手拼命地、扭曲地向上够去!镣铐摩擦着皮肉,勒出血痕!

哨戒机枪的枪口开始旋转!致命的红光再次聚焦!

“啪!”

一声轻响!

苏薇那沾满汗水和泪水的、颤抖的手指,竟然真的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地捏住了手术刀的刀柄!

“吼——!”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恐惧和狂喜的嘶吼!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握紧手术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朝着固定自己右手的金属镣铐锁扣处刺去!疯狂的切割!摩擦!火星四溅!

“该死!阻止她!”陈博士的怒吼充满了惊惶!他显然没料到苏薇会反抗,更没料到她会拿到刀!

哨戒机枪的枪口瞬间锁定了解剖台上的苏薇!

“砰砰砰砰——!”

致命的子弹风暴朝着解剖台倾泻而去!

“噗噗噗噗!”子弹打在解剖台厚重的金属台面上,发出密集的爆响!碎屑横飞!苏薇发出凄厉的惨叫,几颗跳弹擦过她的手臂和大腿,带起一溜血花!但她切割镣铐的动作更加疯狂!如同濒死的野兽!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在弹雨中,苏薇右手腕的镣铐锁扣,竟然真的被她硬生生切断了!

她的右手获得了自由!

“啊啊啊——!”苏薇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叫!获得自由的右手没有去解其他镣铐,而是如同毒蛇般猛地探出,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躲在解剖台下方边缘、因为操控哨戒机枪分神而暴露了半个身子的——陈博士!

“噗嗤!!”

锋利的手术刀,带着苏薇所有的恐惧、怨恨和疯狂,狠狠地、深深地捅进了陈博士毫无防备的侧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陈博士脸上那掌控一切的得意、冰冷的狂热,瞬间被极度的惊愕、难以置信和剧痛所取代!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深深没入自己脖颈的手术刀柄,看着那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的、滚烫的鲜血!

“呃…嗬…”他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金丝眼镜滑落,露出一双因剧痛和死亡恐惧而瞪大的、充满血丝的眼睛。

苏薇握着刀柄,脸上沾满了喷溅的鲜血,表情扭曲得如同厉鬼,眼中只剩下疯狂和一种扭曲的、报复的快意!“去死!去死啊!!”她嘶吼着,疯狂地搅动着刀柄!

“砰!砰!砰!”

哨戒机枪失去了控制,枪口胡乱地扫射着,子弹打在墙壁、仪器、天花板上,爆出团团火花!几台逼近的机器人也因核心指令中断而陷入了混乱,在原地打转!

就是现在!

“陆沉!”我嘶声大喊,从解剖台下猛地窜出!

陆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掩体后冲出!他手中的格洛克早已打空子弹,此刻紧握着的,是那把沾满敌人鲜血的乌黑匕首!他的目标无比明确——实验室中央那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主控电脑终端!那是整个实验室的核心!存储着所有罪恶的数据!也控制着最后的防御系统和…可能存在的自毁程序!

“拦住他!”一个反应过来的研究员惊恐地尖叫,试图扑向控制台!

“滚开!”陆沉如同狂暴的飓风,一脚将那研究员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他冲到控制台前,看都没看那些复杂的按键,眼中只有冰冷的毁灭!他高高举起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控制台的核心处理单元,狠狠刺下!同时猛地一撬!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响起!匕首深深插入!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控制台上所有的指示灯疯狂乱闪,然后瞬间熄灭!大屏幕变成一片漆黑!整个实验室的灯光也随之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只剩下应急红灯微弱的光芒!

核心控制系统,被物理摧毁!

“不——!!!”陈博士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鲜血染红了白大褂,最终无力地瘫软下去,倒在血泊中,金丝眼镜碎裂在一旁,死不瞑目。

混乱的枪声停止了。失控的机器人也停止了动作。实验室里只剩下应急红灯微弱的光芒,以及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焦糊味。

我拄着消防斧(刚才顺手捡起的),剧烈地喘息着,药物的效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疲惫和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瞬间将我淹没。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博士,看着控制台前如同战神般矗立、但身体也在微微摇晃的陆沉,看着解剖台上,握着染血手术刀、在血泊中又哭又笑、如同疯魔的苏薇…

结束了?

不。

“呜——呜——呜——!!!”

更加凄厉、更加急促的基地总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骤然响彻整个地下空间!红色的警报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

“警告!实验室核心控制系统遭受物理性破坏!备用能源启动失败!地下三层承压结构受损!冷却系统失效!实验体储存区温度急剧升高!高危生化污染泄露风险达到临界值!基地自毁程序已激活!重复!基地自毁程序已激活!所有人员请立即撤离!倒计时…十分钟!”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的最后通牒,回荡在死寂的实验室里!

自毁程序!十分钟!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过了复仇后的短暂空白!

“走!”陆沉猛地转身,眼神中充满了急迫,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原路返回!管道撑不住了!”

他看都没看解剖台上呆滞的苏薇一眼。

我也没有。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我们踉跄着冲向被炸开的合金门,冲向那条充满血腥和硝烟的走廊!身后,是刺耳的警报和越来越明显的、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结构呻吟声!墙壁开始簌簌掉下灰尘,地面在微微震动!

来时浴血拼杀的路,此刻成了逃出生天的唯一通道!我们互相搀扶着,在剧烈摇晃的通道中狂奔!警报声和结构崩塌的巨响如同催命鼓点!不断有碎裂的管道和灯具从头顶砸落!

“快!排污口!”陆沉嘶吼着,将我猛地推进那个狭窄湿滑的通道!

我们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下滑去!身后,实验室区域传来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崩塌声和更加凄厉的警报!

当我们终于从那个恶臭的排污口钻出,重新摔在循环水处理中心冰冷的地板上时,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摇晃!巨大的裂缝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蔓延!冰冷的水混合着浑浊的泥沙从破裂的管道中喷涌而出!

“跑!”陆沉拉着我,冲向通往污水管道的入口!

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末日景象!

我们一头扎进污浊的水流,在剧烈晃动、仿佛随时会坍塌的管道中拼命向前游!黑暗、恶臭、窒息感、以及身后越来越近的崩塌巨响,如同跗骨之蛆!

不知游了多久,就在肺部几乎要爆炸,意识开始模糊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污水厂的出口!

我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污水中爬出,重重摔在泥泞的地面上!

几乎在同时!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仿佛大地心脏被捏碎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脚下的大地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身后不远处的“灯塔”基地所在的山坡,肉眼可见地向下塌陷了巨大的一块!滚滚浓烟混合着火光和难以言喻的恶臭,从塌陷的巨坑中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巨大的、污浊的蘑菇云!

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横扫而来!将我们狠狠掀飞出去!

世界在旋转、轰鸣,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药物的副作用如同海啸般反噬,带来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剧痛。

雨还在下,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腐败内脏被焚烧后的恶臭。

我挣扎着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一片狼藉。爆炸的冲击波将树林边缘的装甲车都掀翻在地,沾满了泥浆。我们被抛飞在一片泥泞的洼地里。

不远处,陆沉也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比我更狼狈,脸上多了几道被碎石划破的血痕,嘴唇干裂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药物透支后的极度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空洞。但他还活着。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看着彼此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的血池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巨大的疲惫和…一片茫然的虚无。

复仇…结束了。

灯塔崩塌,陈博士授首,苏薇葬身火海。

支撑着我们一路浴血厮杀、从地狱爬回来的那股滔天恨意,随着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似乎也一起被埋葬在了那片废墟之下。

接下来呢?

在这片彻底沦为废土的世界里,两个除了彼此、一无所有的复仇者,该去哪里?

沉默笼罩着我们。只有雨水敲打泥泞的声音。

陆沉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挣扎着站起来,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站稳了。他没有看我,而是踉跄着走向侧翻的装甲车,开始用力试图将它推正。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也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步一挪地走过去,将肩膀抵在冰冷湿滑的车身上。

没有言语。

只有沉重的喘息,肌肉的呻吟,和装甲车金属外壳在泥泞中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二…三…用力!”

沉重的装甲车,在两人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嘶吼和推动下,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呻吟,带着满身的泥浆,重重地重新砸回地面,四轮着地。

陆沉靠在满是泥污的车门上,胸口剧烈起伏,雨水顺着他凌乱的黑发流下。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疲惫的黑眸,终于看向了我。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我的。

没有询问,没有安慰,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心照不宣的确认。

他朝副驾驶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偏了偏头。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拉开车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摔进了同样冰冷泥泞的副驾驶座位。

引擎发出一声疲惫的低吼,重新启动。

沉重的装甲车碾过泥泞,撞开拦路的断枝,驶离这片升腾着污浊烟柱的死亡之地,冲进了外面更加广阔、也更加未知的、被雨水笼罩的末日荒野。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前方,是灰蒙蒙的天,泥泞的路,倒塌的建筑,游荡的阴影…一个满目疮痍、规则崩坏的世界。

车内依旧沉默。

只有引擎的低吼,雨点的敲打,和我们沉重而疲惫的呼吸。

陆沉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目视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侧脸紧绷,下颌线如同刀锋。

许久,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和雨声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活下去。”

不是询问,不是安慰,而是命令。是支撑我们爬出地狱后,唯一剩下的、也是最沉重的目标。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复仇的烈焰熄灭了,留下的是烧灼后的灰烬和空虚。但在这片灰烬之下,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东西,如同石缝里钻出的草芽,悄然滋生。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那片被雨水洗刷却依旧污浊的天地。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活下去。”

装甲车咆哮着,如同一头伤痕累累却依旧不肯倒下的钢铁巨兽,撕开雨幕,碾过废墟,朝着末日地平线那未知的、或许永远不会有真正光明的方向,孤独而坚定地驶去。

引擎的咆哮是唯一的战歌,泥泞的道路是唯一的归途。复仇的终点,亦是生存的起点。在这片被神遗弃的焦土上,活着,本身就是最沉默的反抗。

更新时间:2025-07-06 23: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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