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指定的和亲公主,
世人都道,拥有灵血的人可以操控灵力,
他以为得到我便可控制南国,
却不知,我也只是南王手中的棋子。
我看不懂他眼底的复杂,亦不懂他为何舍命救我。
战争四起,他将我囚禁,
“待我归来,给你自由”
只有我知道,棋盘早已打败,局势早已转移,
现在,我才是执棋人。
1
北风呼啸,离神域国越近,刺骨的寒风越凛冽,与南国不同,神域国常年积雪封山。
我坐在摇晃的马车内,车外是南国送亲的队伍。
“公主,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神域国地界了。”随行的乳娘轻声说道。
“嗯。”
没有掀开车帘。我知道,身后南国连绵的山河,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土。
作为战败国的和亲公主,我不过是一件精致的贡品,一个牵制南国的人质。
“停……”
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兵甲碰撞的声响。
“南国公主何在?”一个冷冽如冰的男声穿透风雪传来。
南国的送亲将领认出此人便是神域国的二皇子,申傲言。
“回禀公主,是神域二皇子。”将领隔着车帘对我说道。
我透过车帘缝隙,看见了那个名震天下的男人,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他骑在一匹漆黑的战马上,一身战甲映着雪光,他腰间的血色的玉佩,在素白的世界里格外刺目。
似是感应到我的目光,申傲言忽地转头,锐利的眼神直向马车。
我掀开帘子,与他四目相对。
申傲言眼神微眯,随即恢复冰冷。他驱马靠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南国的雪,果然名不虚传。”
我知道他在嘲讽我的名字。也对,南月雪,南国最负盛名的公主,如今不过是个战利品。
即便如此,我也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二殿下远道相迎,月雪不胜荣幸。”
申傲言冷笑,忽然拔出佩剑。侍女惊慌尖叫,却见他剑锋一转,削去了马车顶上的南国旗幡。
“既入我神域国境,就不必留着这些碍眼的东西了。”
他收剑入鞘,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跟上,别耽误行程。”
马蹄声远去,我缓缓松开攥紧的衣袖。
未来的路还未可知。
2
当夜,神域国王宫。
我站在雪地已经两个时辰。
嫁衣很单薄,抵御不了神域国侵入骨髓的寒气,但我不能倒,始终保持着公主的仪态,一动不动。
“倒是硬气。”
申傲言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进来吧。”
殿内暖如春日,申傲言已换了一身墨色长袍,腰间依旧挂着那枚血色玉佩。他没有赐座,我便静静站着。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他的眼神好似透过我,看向殿外的风雪。
“因为我是南王最宠爱的女儿。”
“错了。”他收回远处目光,有兴趣的打量着我,“传闻……拥有灵血的人,可以操控灵力,你的灵力可以做什么?。”
我藏下一丝紧张,面色不变:“殿下误会了,我没有灵血。”
说着,我咬破手指,鲜红的血液渗出,与常人并无不同。
申傲言走近,看着我鲜红的手指,黑眸轻闪,“是吗?既然这样,记住你的身份,在这里,你不过是一个战利品,一个人质。”
“月雪明白。”我微微一笑,“但请殿下也记住,即使是筹码,也有它的价值。”
申傲言眯起眼睛,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有意思。带她去落雪阁。”
落雪阁很偏远,这场所谓的"和亲",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
“公主...”乳娘看着简陋的陈设,忍不住落泪。
我却走向窗前,那里可以望见远处的雪山。我伸手用灵力化出一只红蝶,红蝶瞬间消失不见。
申傲言说的没错,我确实拥有灵血,可以操控灵力。
我的母妃是南国圣女,她将灵血传给我,我的灵力可以操控红蝶传递消息。
父王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让我潜入神域国探听消息,没想到申傲言竟点名要我和亲。
灵力是南国皇室的秘密,申傲言怎会知晓?
我解下腰间的锦囊,里面是一颗红豆。
“这颗丹药你服下,金色的灵血便可转为寻常红色,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发现你的身份。”母妃临死前的话犹在耳边,“这颗红豆,是我灵力所化,以后……或可救你一命。”
我让乳娘把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破陶罐拿给我。
种下红豆,“南国的雪,也能在神域国开花。”
3
自入宫那日后,我便再没见过申傲言。
窗外飘着细雪,几个小宫女抱着锦缎匆匆走过廊下,隐约传来零碎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殿下昨日又在练武场待到三更天......”
“自从三年前大殿下大婚,他就没露过笑脸......”
“嘘,小声些......”
声音渐远,我拿着绣绷,绣着窗外的红梅。
这些日子,类似的只言片语总是飘进我的耳朵,像雪片一样无声堆积,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往事。
申傲言和拉雅,原是青梅竹马。
十六岁生辰那日,拉雅送他一枚血色玉佩。
他曾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可最终,拉雅的家族选择了更有权势的大皇子。
大婚那日,申傲言独自离宫,远赴边关,三年未归。
再回来时,他已是战功赫赫的“战神”,腰间仍系着那枚玉佩,眼中却再不见少年时的温度。
“公主......”乳娘欲言又止。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乳娘以为我会难过,怎么会呢。
手中的红梅已初见雏形。这出戏自然要演全,身为和亲公主,过着深宫寂寞的日子。针尖刺破绸缎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傍晚时分,乌嬷嬷送来一筐银炭,顺带捎来几本闲书。乌嬷嬷与其他宫女不同,眼里没有刻意的轻蔑,是神域国难得表现出关心我的人。
“天寒地冻的,公主多保重身子。”乌嬷嬷压低声音,“殿下奉命去北境巡防了。”
我若无其事地接过书册:“多谢嬷嬷告知。”
北境,是神域国和北渝国的交界,这是父王利用我收集的情报,挑拨北渝发起骚乱。
4
申傲言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我翻看了许多神域国书籍,了解他们的历史,音律,医术。
“公主,今晚王宫有宴,殿下特意吩咐,要您一同出席。”乌嬷嬷捧着暖炉进来。
“他回来了?”抬眼看向乌嬷嬷。
乌嬷嬷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昨儿夜里回的,一直呆在书房。今早吩咐奴婢跟您说宫宴的事。”
“知道了。”居然不到一个月他便回来了。
我穿着一袭素白长裙。发间别了一支青玉竹簪,素净得与神域国奢华的宫宴格格不入。
宴厅灯火通明,殿中央,神域国主正与大臣们畅饮。
大皇子和皇妃拉雅坐在右侧首位,拉雅一袭金红宫装,明艳如烈火,她身旁的大皇子申傲绝相貌与申傲言有七分相似,正懒洋洋地把玩酒杯。
而申傲言独自坐在左侧,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一踏入殿中,嘈杂声便低了几分。数十道目光向我扫来,有轻蔑,有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缓缓行礼,“见过国主。”
“免礼。”国主招手,“来人,给公主看座。”
“不妨就坐在傲言身侧吧。”拉雅声音传来,声音温婉,听着亲切。
我忍不住看向她,真的很美,不愧是神域国第一美人,难怪申傲言会……
“就安排在乐师旁边吧,听说南国人最通音律。"申傲言突然出声,“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听呢?”
这是将我与乐伶等同。
我面不改色,在众人窃笑中安然入座,“谬赞了,月雪琴艺粗浅,若蒙不弃,愿献丑一曲。”
侍从抬来了一架神域国的琴,琴弦紧绷,与南国琴截然不同。
我轻轻抚过琴弦,“嘶”。左手食指立刻现出一道血痕。宴厅里响起几声嗤笑。
我闭了闭双眼,让自己静下心来,又试了几个音,音色冷硬,不如南国琴温和。
几个破碎的音符出来,指尖已见血色。稳住气息,随着旋律渐成,我的手法越来越稳。
南国名曲《雪月大地》的曲调流淌而出,将南国柔婉与神域国铿锵融为一体!
起初是细碎的琴音,如雪花飘落;继而转为急促,似战马奔腾;最后又归于平和,像雪后初晴。
我好像已经感觉不到指尖的疼痛感,鲜血滴在琴身上,被吸收殆尽,琴色越发鲜红。
宴厅渐渐安静下来。连神域国王都放下了酒杯,凝神倾听。
唯独左前方有道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我。
感觉额头渗出细汗,但指尖未停。我将旋律改编,在结尾处融入神域国战歌的旋律,却又巧妙转化为和平的祈愿。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的双手在琴弦上微微颤抖,鲜血已染红半面琴弦。
“此曲名《雪月大地》,愿两国如雪覆大地,恩怨尽消。”
“啪!”
突然一声脆响,申傲言手中的玉杯竟被捏得粉碎。他坐在阴影里,此刻缓缓站起,黑色战袍更显他阴郁深沉。
“好一个《雪月大地》。”他声音冷得像冰,“公主可知,雪化之后,大地依旧?”
我抬头与他直视:“那便盼春来,万物新生。”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似有火花迸溅。
“傲言,你吓着公主了。”拉雅娇笑着打破沉默,“拉雅从未听过如此高超的琴艺,果然不同凡响。”她看向血红的琴面,眉头轻蹙,“来人,送公主回宫休息。”
我行礼告退,转身时一阵眩晕,但依旧挺直脊背,步步稳健地走出宴厅。直到拐过宫墙,我才扶住廊柱,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指尖。
“公主...”乳娘心疼我。
“没事。”我苦笑着,扯下一条衣襟裹住手掌,“比预期好多了。”
至少,我更进一步了。
5
回到落雪阁,乳娘为我包扎好双手。
院中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
“真是精彩的一晚。”
申傲言的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故作惊讶地转身,他正倚在门边上,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却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我的嗓音略带沙哑。
“路过。”他踱步到我面前,“宴会上那出苦肉计,演得不错。”
“苦肉计?”我看着他,魅惑一笑,忽然猛地扯开纱布,血肉模糊的指尖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殿下觉得,什么样的算计值得我毁掉这双手?”
申傲言眯起眼睛,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你!”转而轻蔑一笑,“十指连心,不疼?”
我仰头逼视他,“拉雅王妃不愧是神域国的美人呢。”双眼直视申傲言的眼睛,“比之心痛,差远了?”
申傲言挑了挑眉,“看来这段日子,你也没闲着。”
倏地,他手上力道加重,将我拽到胸前:“你在玩火。”
我能感受到他的热气,充斥着我的鼻息,可我没退缩:“殿下是要杀我,还是...”
话未说完,申傲言已低头咬住我的唇。
那不是吻,而是惩罚性的啃咬,我尝到了口里的血腥。
我本能地推拒,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我的衣领。
“申傲言!”这是第一次,我喊他的名字。
“现在知道怕了?”他冷笑,拇指重重擦过我渗血的唇角,“晚了。
他一把抱起我,将她扔在床榻上。我刚要起身想逃,他高大的身躯已压了下来。
“看着我。”他捏住我的下巴,“记住现在要你的人是我。”
窗外红梅花开的香气飘进屋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混在香气中。
我在疼痛中逐渐迷失,申傲言的体温高得吓人,与我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当他进入时,我疼得弓起背脊,指甲在他背上抓出红痕。
“疼就喊出来。”他在我耳边喘息,动作却丝毫未缓。
我紧紧咬住残破的下唇,血味充满整个口腔也不肯出声。
渐渐地,疼痛中竟生出一丝异样的快感,像冰雪中燃起的一簇火。
我不由自主地迎合,听到申傲言喉间溢出一声低吼。
事后,申傲言起身披衣,背对着我,“明日会有人送药来。”
我蜷缩在凌乱的被褥中,抖动地声音却清晰:“不必假慈悲。”
他猛地转身,未言一语。最终,他摔门而去,力道大得震落了窗台上的破陶罐。
我顾不得浑身疼痛,扑过去接住险些落地的罐子。
还好,红豆安然无恙。我长舒一口气,却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冷哼。
申傲言竟还未走。
“一个破罐子,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我将破陶罐护在胸前:“在殿下眼里,什么都是筹码。但在我这,它是我的希望。”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我裸露的肩头与怀中的破陶罐上。申傲言站在窗外阴影里,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翻窗而入。
“你...!”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再次压倒在榻上。
这次不同先前,他的动作近乎温柔,唇舌抚过我的每一处伤痕。
我在惊愕中逐渐软化,当他的吻落在我受伤的指尖时,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申傲言抬头看我,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他吻去那滴泪,声音低哑:“别哭。”
破晓时分,浑身酸痛的我迷迷糊糊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被褥和床头一瓶伤药,证明昨夜并非梦境。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发现窗台上的破陶罐旁,多了一枝寒冬盛开的红梅,开得正艳。
6
北渝国突然在边境大规模攻进,边关将领来不及防备,第一道防线已被攻破,军情紧急,传入宫殿。
我走在宫道上,在岔路口看见申傲言的背影。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只听得见靴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申傲言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你懂医术?”
像是被人发现的偷窥者,我有点不知所措,悄悄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谨慎的回答:“略通皮毛。”
“南国皇室女子也学这个?”他看着我,轻轻挑眉。
“我母妃说,医术能救人,也能...”我顿了顿,“自保。”
申傲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明日我出征北境。”
这是跟我交代吗?
北渝和南国虽不接壤,但若神域国在那里取胜,必将调转矛头南下。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何时归来?”
“怎么?”申傲言回眸,眼中带着讥诮,“盼我战死沙场?”
“月雪只盼天下太平。”我轻声道。
申傲言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大步离去。
......
我带着不解的思绪回到落雪阁,申傲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如果……他战胜了,再去攻打南国怎么办?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翻出陪嫁带来的红绸,裁下一块,又取出针线,开始缝制。乳娘进来时,我已经缝出了一个小巧的护身符形状。
“公主这是...?”
“护身符。”我继续手上的活儿,“南国的传统,出征的将士都会带一个。”
“公主,您这手还没好全。”乳娘欲言又止,又道:“要不让老奴帮您缝。”
“哎呀,你不懂,缝的难看才好呢!”
认真封口,又在上面绣了一只小小的红蝶。
夜晚,我揣着护身符出了落雪阁。来到申傲言寝殿。
寒风刺骨,雪又开始下了。
我站在他的独立院落前,没有看到守卫。
我伸手轻叩门扉。
没有回应。
又敲了敲,依然寂静。难道他不在?不行,一定要亲手给他……
“谁让你过来的。”
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过身,申傲言就站在三步之外,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雪光映照下亮得惊人。
“我...”我取出护身符,“殿下明日出征,这是...南国的传统。”
他傲言没有接,只是直直看着我:“不需要。”
我的手悬在半空,慢慢垂下:“是我冒昧了。”我转身欲走。
“站住。”申傲言突然开口,“你为何...”
为了什么?不知道他未完的问题是什么。
我转过身,将护身符放在石凳上:“无论殿下信不信,月雪真心祈愿您平安归来。”
说完,我欲转身离去。下一秒,申傲言将我拽进他的寝殿。
7
我被申傲言一把按在门后,他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护在我的脑后。
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盯着我。
我有种秘密被看穿的窘迫感,身子不由得一僵。
他低下头,在我的颈间一口一口啃噬,在上面留下一个一个印记。
我躲闪着。
他抬头看着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不敢看他,庆幸黑夜遮住了我的胆怯。
他开始舔舐我的耳朵,一阵酥麻,激起我敏感的颤抖。
“这么晚来找我,只是给我护身符吗?”耳边低沉的嗓音,在黑夜里格外的诱惑。
“我……我……”大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叫我忍住。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看见他眼眸中的我,此时此刻,只有我。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我明明是来送护身符的,我将红蝶藏在里面,方便随时掌握消息。可是……他在干什么?我迷惑了……
“你不专心。”危险的气息传来,我惊觉自己居然迷失了。
他突然吻住我的嘴唇,激烈地在我的口腔里疯狂地掠夺,很深很深,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说不出来,那就做出来。”说着,他拦腰抱起我,向床榻走去。
8
黎明时分,大军出发。
我安静的坐在申傲言的战马上,靠在他的怀里。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申傲言,他眉头紧锁,想必是在懊恼把我抓上马同行吧。
行军的速度很快,我有点吃不消,身子随着马背摇晃,要不是背脊贴着申傲言的胸膛,我就要掉下去了。他胸膛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还可以抵御雪天的寒冷。
“抓紧。”他低声命令,带着一股子烦躁的情绪,手臂却紧紧环住我的腰。
我轻轻攥住他的衣袖。
路途遥远,昨夜消耗的太多,我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行军至傍晚才终于扎营。我强撑着精神,却连翻身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模糊间,只觉身下的马匹还在轻微地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下来。”冷硬的声音传来。破了我的睡意。我猛地惊醒,睁开眼,对上不远处申傲言的目光。
他就站在那里,也不知看了多久,月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我脸上。
他……在看什么?那眼神深邃得可怕,我慌忙下马,却因脚麻差点跌倒。申傲言伸手扶住了我,很快,他又松开了。
“别拖累大军。”他冷冷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一脸无解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的背影。
他……怎么?忽冷忽热的。
我被安排在主帅营帐边上的小帐篷内。
我在心里琢磨着,本来红蝶跟着他,我便可掌握消息。这下倒好,他把我整个人都带上了,美其名曰让我治疗伤兵。
既然如此,只能再做打算。
半个月的路程,终于到达边境。边境与我想象的不同,以为会越来越冷,可现下却有些许暖意。
“这里地质特殊,北渝千年前有火山,这里遍布大大小小的温泉。”
从出发到现在,无视我的申傲言终于用正常口气跟我说话了。
“那这的草药岂不是很丰富?我可以去摘些备着,肯定用得上。”我边说着边拿出箱子里携带的药罐,这是身为“医女”的本分。
“哼,你倒是挺尽责。”申傲言阴阳怪气的说完离去。
我已经习惯他的阴晴不定,不再深究。
战争才不过几日,伤兵越来越多。
我穿梭在安置伤兵的营帐间,一次次下针,一次次缠绕布条,忙碌让我忽略了疲惫。
“谢……谢谢。”一个刚包扎好箭伤的士兵,感激的低语。感谢的话,这几天我已听了无数次,心中泛起苦涩,我不懂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背后熟悉的气息袭来,不用转身也知道是申傲言紧锁的眉头和审视的目光。
“主帅,南国公主医术确实很神,这几日救了不少重伤的兄弟。”申傲言的副将赵炎说道。
“多事。”只有两个字,申傲言便离去。
9
麻药早已用完,虽然那些伤兵可以咬牙强忍,我还是于心不忍。
记得在宫里医书上有提及这附近有洋金花,采摘一些回去,他们拔箭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沿着陡峭的山壁仔细搜寻,脚下的落石踩空,我失了重心。天旋地转间,我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没有粉身碎骨的剧痛。我掉进一片温热的水中,呛了好几口水,跌落时扭伤了脚踝,鞋子也不知道掉哪去了。挣扎着浮出水面,才发现自己竟跌进了一处隐蔽的温泉里。
惊恐后虚脱感在温泉中慢慢平复,我脱下厚重的衣裳,想要洗净连日来的血腥和汗水。享受温泉带来的片刻松懈。
困意席卷我,竟忘了时辰,直到背后传来声响,我猛然回头,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申傲言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声音发颤。
申傲言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道:“……采药为何不归?”
“我不小心跌下山崖,幸好落在水里,只是扭伤了脚,所以……”我低下头,温泉的热气充斥我的脸颊,“想洗净再回去。”
申傲言脸色瞬间阴沉。他大步踏入水中,军靴激起一片水花。
“愚蠢!”他脱下大氅裹住我,“采药不会叫人陪同?”
我被他打横抱起,羞得把脸埋进他胸前。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与我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在岸边,他检查我受伤的脚踝,“骨头没伤。”帮我穿上掉落的鞋子。
天色渐暗,“要尽快回去,否则夜晚山里骤降的气温会把我们冻死在这。”
山路难行,脚下的碎石和树根交错,他走在前面,时不时拉我一把。
很快,我们来到一处陡峭。“你跟着我的脚步,我踩哪,你就踩在哪,听懂了吗?”他沉稳的命令着。
“好。”我听话的点点头。全神贯注的看着他脚步落下的位置,一步一步跟着。可是疲惫和饥饿一阵阵袭来,恍惚间,我脚下一滑,朝石壁下滑去。
“抓紧!”幸好申傲言及时抓住我,我抬头望向他,他为了固定自己不被我拖下去,靠在石壁上,锋利的岩石刺进他的手臂,一大道口子,鲜血浸湿衣袖。
“你放开我吧,不然你手臂会废的。”我朝他大声喊道。
他顾不得受伤的手臂,“闭嘴,抓紧了。”他依旧牢牢抓着我,用力将我拽上去。
到了崖顶,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10
一路沉默地回到军营,我看着他径直走进主帅营帐,我片刻不敢耽搁,赶忙去取了药箱和水盆。
帐内烛光通明,他受伤的手臂清晰可见。伤口斜贯在他结实的手臂上,皮肉外翻,深得几乎能看见肉里的骨头。血还在不断地渗出,盆里的水早已染红。
我用最轻的动作清洗伤口,每一次触碰,他手臂的肌肉都会瞬间绷紧,但他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包扎完伤口,洁白的布条覆盖整个手臂。我收拾好染满血污的布条和水盆,准备起身离去。
忽然,申傲言抓住我的手腕,水盆应声掉落。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头顶上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南月雪,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的质问让我心头一惊,他发现什么了吗?
其实,刚到边境时,我便把红蝶放出去探路。
短短数日,申傲言的军队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我用红蝶和探子传递消息,将他的军事布防图泄露给北渝。
山崖下的温泉,我也早已知晓,遗失的鞋子和药草也是我故意掉在崖边的。
我赌他一定会来找我,他果然来了。脚滑踩空也是故意的,只有他受伤了,我才能将毒药混进他的伤口。
我没有说话,略带心虚地低下头。
手腕被用力一拉,翻身将我扑倒在榻上,沉重的身躯随即压上来,他受伤的手臂支撑在我耳边,鲜血慢慢透湿洁白的布条。
“你小心一些,伤口会撕裂的。”语气中带一丝责备。
他嘴角露出一种又淡又深的笑意,我看不透的笑意。
“我救了你。”暗哑的嗓音在我耳边,“你要怎么报答我?”
“那……你想要什么?”我搂住申傲言的脖子,嘴角微扬。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靠向他,眉梢轻挑,从脖子后抓住我的手,按在榻上。
“抓住了,我就不会放手……你承受得起吗?”
说完,吻强势落下,温热的呼吸顶着我的鼻息,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探入,温柔又缠绵。
11
接连几场败战,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申傲言了,我忙着给伤员诊治,他忙着和将领们排兵布阵。
“公主,主帅吐血了,你快去看看。”赵炎急急忙忙闯进伤兵营帐内,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知道,我的毒药见效了。
我急忙赶到主帅帐内,申傲言还在和将领们商讨战局,若不是嘴角残留的血渍,我真看不出他才刚吐过血。
众人见我进来,齐齐看向申傲言。片刻后,他挥挥手,帐内只剩我和他。
他没有理我,依旧看着布阵图,很安静,静的仿佛只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把手给我。”我打破沉默,我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他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抬头。
差不多今夜,他就会虚弱的下不来床。这个毒药本就不是要他的命,只要他战败,他就无暇顾及南国。
“明日,我们要突围,将他们引入天门峡,生死一战。”申傲言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毫无防备地将战略说给我听?在我确认他中毒的这一刻。
“有胜算吗?”我不敢抬头,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两只手忙慌的在药箱里翻找着,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我的母妃是北渝人,当年战场上救了父王。”申傲言没有回答,不知为何说起他母妃的事。
我不语,只是静静地等他继续。
“那时父王还不是储君,母妃是北渝镇国将军之女,随军出征历练。”
说着,他拉起我的手,拉着我坐在他的腿上,在他的怀中。
“他们在战场上交锋,相互吸引。短短数月,他们相爱了,在战场的相爱。
镇国将军发现女儿爱上敌军将领,怒不可遏,挥刀砍向父王,母妃不顾一切挡在父王面前,最后随父王回神域国。”
“然后呢?”我的声音很轻。
“他们成婚,母妃生下我。可突然有一天,母妃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申傲言握着我手的掌心渐渐用力。
“每次来北境作战,我都会想是否能在战场上见到她,问她为何不告而别。”
不知是不是因为毒素影响他,他现在的神情带着悲伤,看起来十分脆弱。
“你呢?若是你,你会抛下你的夫君和孩子,不告而别吗?”他的声音很轻柔,眼睛却很深邃。
看着他眼底好似呼之欲出的深情,我慌张的别开目光。
正好看到他腰间的玉佩,连上战场都随身带着,在这跟我装什么深情?
“为什么不回答?”灼热的唇瓣抵着我,手臂环在腰间。
我的呼吸因他的吻而混乱,不想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偎进他的怀里。
是夜,申傲言已昏睡过去。我坐在榻前,今夜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没有冷漠,没有尖锐,没有残暴。
他像是个被母亲丢弃的孩子,渴望母亲的疼爱。
红蝶回来了,只要将明天的战略传递出去,计划便可成功。
望着申傲言熟睡的脸庞,我……好像……犹豫了……
最后,红蝶回归,悄无声息。
12
胜利了,申傲言引敌入天门峡的战略成功了。
北渝伤亡惨重,全军退离北境。申傲言还加强了北境的布防。
士兵们欢呼,大军举办篝火晚宴,申傲言带我离开营地。
将我带到我“失足”掉落的悬崖边,夜晚的悬崖漆黑一片,我看不清边界在哪里。
申傲言站在我前面,月光照在他脸上,嘴角噙着淡笑。
他步步朝我走近,我步步后退。
“啊!”失重感袭来,我闭紧双眼,落入寒风中。
这次我是真的失足掉落悬崖。
温热的感觉,我难以置信的睁开双眼,我还在下坠,可是却在申傲言的怀里,一起下坠。
他竟也跳了下来,还抱住了我。
我们一起掉入温泉,沉下水底。
我挣扎着浮出水面,还未来得及呼吸,湿热的吻便覆上我的唇,猛烈又霸道。
舌尖的缠绕,游走抚弄的掌心,月光下黑眸的凝视,我已无法思考,只能任由申傲言如狂风暴雨般的索取……
温热的泉水让我身体放松,耳边是夜晚的虫鸣声。
我半趴在岩石上,身后宽阔的胸膛抵着我的背,手臂环绕着我,吻落在我的发间。
我缓缓闭上眼,思绪飘远……
十岁那年,父王发现我的灵力可以收集消息,从那以后我便随他四处征战,探听各处军情。
他并不在乎灵力耗尽我会死去。
是母妃,一直用她的灵力滋养我。
直到三年前,南国和神域国之战。
我在敌后放出红蝶,探听神域国的战略布防,可申傲言太强太执着,战事周旋了数月,我灵力耗尽。
在我快死的时候,是母妃赶来将灵血输送给我。
我的命被母妃救回,可她却油尽灯枯。
父王让我为母妃报仇,杀了申傲言,灭了神域国。
呵!我岂会这么蠢,如果不是他南王的野心,又怎会战火连绵,纷争不断!又怎会害我灵力耗尽!母妃又怎会油尽灯枯而死!
申傲言该死,南王,亦该死!
“在想什么?”申傲言卷起一缕发尾把玩着。
“在想……你为什么带我来这?”我睁开眼,看着月光映射在水里的倒影。
“不喜欢吗?”申傲言放开发尾,吻在我的肩上。
“那天在这里找到你,我就想这么做了。”
说着,他将我转过身面对他。
温热的触感拂过我的眉间,接着若有若无的蹭着鼻尖,覆在唇上,舌尖探入,然后沿着下巴游走,在我的喉间流连,最后沉入水中……
13
父王对北渝战败的事很不满,命我趁早杀了申傲言。
“换熏香了?”申傲言附身将我拢进怀里。
自北境回宫,他命我搬进他的寝殿。
每日拥我入怀,挑弄我每一寸敏感,甚至在我耳边说些情迷的话,一字一句钻进我耳朵里。
“对啊,好闻吗?我从南国带来的。”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好闻。”申傲言伸手点了下我的鼻尖,坐在我边上。
我感到脖间有一丝凉意,低头一看,是一条月光石坠子的项链。
月光石被打磨成水滴形状,好似月光下的湖水。
是那晚!
我抬眼望向申傲言,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眼里是近乎虔诚的温柔。
“你……”我的声音带着轻微颤抖。
“喜欢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轻柔。
我不由得一笑,“很漂亮。”
我们相视而笑,这一刻的宁静,好似他藏不住的深情。
14
“今夜子时,祭祀阁。——暖。”红蝶传来消息。
“暖”,父王安插在神域国的探子,竟然是齐暖。
第一次上战场,我躲在营帐后面,蜷缩成一团,脑中全是残肢断臂,流不尽的血,恐惧和绝望充斥着我。
是齐暖的出现给我力量,他安慰我,鼓励我。
他像一道光,照亮四处的阴霾,是他,我才有勇气在战场上活着。
自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
我用红蝶打探过,却杳无音讯。
子时,我到祭祀阁。
一个身影在烛影处,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
“齐暖参见公主。”他跪下对我行礼。
“齐暖哥……怎么是你?”久违的重逢,我难以言喻。
“属下奉南王之命,潜在神域国,协助公主。”
他拿出红磁石,那是吸引红蝶停驻的牵引。
“你….父王什么时候派你来的?”
“自战场上见过公主之后,属下潜在神域国多年,已对这里了然于心。”
原来……那么早,这一切都是南王的计谋!
“南王有令,只要公主杀了申傲言,便可返回南国,安葬您的母妃。”
呵,当年无论我怎么求,他都没有将母妃下葬,甚至没有告诉我母妃的棺柩在何处。
如今又拿此来威胁我。
“当年……你见到我,是父王安排的吗?”我的声音近乎冰冷。
“这倒不是。”他抬头,目光坦然,“是属下听到哭声寻去,见公主哭的伤心。”这口气,带着当年的熟悉感。
“那就好。”至少那刻是真的,那片刻温暖也是真的。
“事情已经在进行了。”我转身看向窗外的月光,没有一丝温度。
“他会死的。”终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那属下先行告退。”齐暖翻窗离去,消失在月色下。
寂静无声,空旷的祭祀殿,我独自坐在地上,泪水自眼眶落下,心已麻木。
母妃,我会为您报仇的。
15
“不要回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母妃的声音,带着诀别的温柔,飘得越来越远,我渐渐看不见母妃的脸,在空旷的黑夜里,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我的寝衣,寂静的寝殿直听得见我急促的呼吸声。
“不要怕。”
申傲言轻拍我的后背。
“有我在。”低沉的嗓音带着坚定。
泪水不受控地顺着眼角落下。
这么多年,我像是个被操控的傀儡,母妃死后,我更是连一丝温暖都没有了。
这条路,我早已习惯一个人踽踽独行。
“我没事。” 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冷漠。
我翻过身去,用冰冷的背脊对着他,我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不需要这样的“温暖”。
“谁允许你背对着我睡觉的。”
申傲言从后面抱着我,将我拥进他温暖的怀中。
我没有反抗,对着深夜里若有若无的光线发呆。
慢慢地,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虚无的光,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昏昏沉沉间,我好像听到,“南月雪,你记住,你会得偿所愿。”申傲言如誓言般在我耳边低语。
16
南国和北渝突然联合攻击边关,南北夹击,第一座城池已被占领。
“看来南王此番出兵,根本没考虑过你,要放弃你这个和亲的女儿了。”申傲言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我本就是颗棋子,对南王而言,只要胜局,何须在乎棋子。
“父王的野心,又岂会在乎我的生死。”我故作坦然。
“既然这样,我该如何处置你呢?”申傲言上前挑起我的秀发,眼神渊如深潭。
我抿着唇,不发一语,他一定想好了应对之策,现在是在试探我吗?
“你觉得这场战,我能赢吗?”他似不经意的问。
“当然。”南王必须死。
“那你觉得……我能活着回来吗?”他放下把玩头发的手,牢牢盯着我的眼睛。
“我……”我愣住,没想到他会这般问我。
“赵炎。”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将公主安置在落雪阁,起居用度照旧,再着十名亲卫轮流值守。”
“等我,若我活着回来……我会亲自放你出来。”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唇瓣,灼热的气息燃烧着鼻尖,吻未落下,转身离去。
直到侍女送来晚膳,我在铜镜中看到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我轻笑一声,棋子?不,棋盘早已打败,局势早已转移,现在,我才是执棋人。
17
不,你回不来了……因为,我早已布下死局……
我派人在南国散布言论,引得保守派和激进派争论不休。
南王若想稳固王权,必须拿出实绩让他们闭嘴,所以这场战,他必定亲自挂帅上阵。
我利用先前北渝的战败,告知他们并非偶然,是南王的泄密,他假意助战北渝,实则引北渝和神域国自相残杀,南王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北渝若想与神域国和平共处,就要拿出诚意,诛杀南王。
至于申傲言,他的毒早已深入骨髓。我日日在寝殿点的熏香,本无毒,但加上之前手臂受伤埋下的毒,便是剧毒。
只要他再次受伤,哪怕只是一点小伤口,都会血流不止,最后枯竭而亡。
我闭上眼,手心攥紧,我感觉不到掌心的痛,泪水从眼角滑落,嘴角上扬。
母妃,我很快,很快就可以为您报仇了。
可我的内心却空落落的,好像很早之前被遗忘在某处。
蓦然,看到窗台上的破陶罐,不知何时,红豆已生根发芽。
18
“公主!”乳娘跑进寢殿,气喘吁吁。
“神域国赢了,边境战事打赢了,”
赢了……那……
“父王呢?”我冷漠地问道。
“南王……南王战死了……”乳娘不敢隐瞒。
“呵。”这声笑不自觉地从喉咙发出。
母妃,我终于为您报仇了!
“申傲言呢?他……在哪?”问出口才发现我竟是害怕的,害怕即将听到的回答。
“据说殿下追击南王,身中数箭,坠落悬崖……”
身中数箭……我的心一震。
数箭……那他必死无疑,止不住的血,慢慢流尽。
“叫赵炎来见我。”我镇定情绪,命令门外侍卫。
没一会听见脚步声,“参见公主。”赵炎行礼。
“他真的中箭了?”我颤抖的声音,僵硬地开口。
“属下亲眼看见殿下斩杀南王,随后被箭射中,掉落悬崖。”
“你下去找了吗?”我追问着,好像这样会有一丝希望。
“崖下全是大雾,看不见任何,属下无法下去。”
赵炎说着拿出一个护身符和一个荷包,“这是上战场前,殿下交给属下,命属下带回给公主。”
我接过东西,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前,我故意缝的很丑的护身符,他竟一直带在身上。
我摸着上面的红蝶,没有我的灵力,这个红蝶早已失效。
护身符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拆开封口,里面是一条平安绳。
这是?母妃编给我的平安绳!我震惊的看着手里的平安绳,为什么会在申傲言那?
我记得这是十岁那年,第一次随南王上战场,母妃亲自为我戴上的。
我被战场的血腥吓得躲起来大哭,之后平安绳就不见了。
为何会在申傲言的手里?
“你知道这个平安绳,他从哪来的吗?”我只能询问赵炎。
“属下不知,但属下从前见过,将军把这条平安绳系在战甲里。”
申傲言,他,和亲之前见过我?
念头一闪而过,不,不会的,我为什么不记得?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打开荷包,是拉雅送他的那枚血色玉佩。
还有一张……休书……
是申傲言亲笔所写,有他的签名和他的印章。
“殿下说,公主可以离开神域国,不受约束。”
拿着休书的手微微颤抖,不对,感觉哪里不对。
他为什么上战场前就留下这些,他早知道自己会死?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吗?”寂静的空间,只有我颤抖的沙哑声。
赵炎犹豫后,回答“是。”
他竟然知道,那为什么?
“他还知道什么?”不安涌上心头。
“殿下都知道……包括齐暖。”
齐暖……我竟忘了他,这段日子,他没有与我联系。
“什么意思?齐暖怎么了?”
“南王下令杀了您,殿下为防止有人下手,囚禁了齐暖。之所以将您禁在落雪阁,派人值守,也是防止其他人对您下手。”
“为什么?”我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玉佩呢?拉雅的玉佩,为什么要给我。”
看着这枚血色玉佩,红的格外刺眼。
“属下不知。”赵炎顿了顿,“或许,您可以问拉雅皇妃。”
我疾步走出落雪阁,往拉雅住处走去。
19
夜晚,我独自坐在申傲言寝殿,月光从窗棂洒进来,我望着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就像现在孤独的我。
一切都按照我计划的一样,南王已死,申傲言也死在战场上。
我赢了,母妃大仇已报,所有想利用我灵力的人都死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竟没有意思欢愉,手摸上颈间的月光石坠子,身旁已无人。
“这是傲言母妃留给他的,不是我送的。”脑中响起拉雅的话。
“呵,原来我以为的以为,都不是真的。”我笑了,眼睛的酸楚令我睁不开眼。
那枚玉佩,是申傲言母妃临走前交给拉雅母亲的,直到他十六岁生日,拉雅母亲才拿出来。
宫里谣言乱飞,而我竟相信了那些谣言。
他母妃的玉佩,我的平安绳,还有……那封休书。
申傲言,你安排的真好!
“南国的雪,果然名不虚传。”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别哭。”
“盼我战死沙场?”
“抓紧了!”
“抓住了,我就不会放手……”
“你呢?你会抛下夫君和孩子,不告而别吗?”
“不要怕,有我在。”
“你会得偿所愿。”
“你觉得,我能活着回来吗?”
“不!”申傲言的每一句话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碎碎低喃,“你已经占据我的思想。”
我猛地看向窗台上的红豆,“待红豆生根发芽,便可起死回生。”
我跌跌撞撞跑向窗台,划破手腕,鲜血一滴一滴落入土壤,芽苗越来越鲜艳,叶瓣越来越多,很快,随着血液的滋养,它越涨越茂盛。
“再多一点。”
我再划开一道口子,加速灵血的灌溉。
突然,红光一闪,叶瓣全凋落,颜色枯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抱着破陶罐,绝望的喊着。
“我要去找他,就算只有尸体,我也要找到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有平安绳,为什么要给我这封休书!”
我嘴里不停念着,释放出红蝶带路。
20
终于,我来到崖边,崖底一片白雾,红蝶一只只向下飞去探路,却一只都没飞回来。
“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你。”红蝶没回来,那我就自己下去。
我努力攀附着崖上的石壁,尽量不让自己掉下去,一步一个信念,我可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很久很久,久到仿佛失去知觉,当平地真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我才相信我真的到达崖底。
渐渐地,我感觉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我站不起来,迷糊间,看到一个身影向我走来。
“南月雪,你醒醒。”
是申傲言的声音。
可是我睁不开眼,我想伸手回应他,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温热的嘴唇覆上来,冰凉的水进入口腔。我张嘴吸住对方的唇瓣,舌尖探入对方的口中。
我微笑的沉醉其中,泪水无声滑落。
“哭什么?”
一个很轻的低叹声传来。
随即唇瓣贴上我泪痕未干的脸颊,吻轻得像雪花飘落,我浑身僵住,终于睁开了眼睛。
是申傲言!他也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睁开眼,就在他要退开时,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的掌心贴上我的后腰,“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抵着我的额头,沙哑得开口。
“申傲言。”
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缠绵。
“我的夫君。”
我的话,击碎了他所有的克制,他像是一只刚被放出笼的野兽,近乎疯狂的吻着我,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唇,留下的只有缠绵。
21
“你没死。”看着眼前的申傲言,我终于明白先前发生的不是梦。
“你中了崖底的瘴气。”申傲言眼底的深邃,我终于又看到了。
“你没死。”我望着他,固执的重复这句话。
“我真的以为我死了,我的伤口不断渗血。”他说话时,双眸一直看着我。
“我那时躺在崖底,等待死亡。”
我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我去北渝找母妃,我看到一个女孩指尖释放出一只红蝶。”他轻笑。
“在阳光下,她很耀眼,我想上前跟她说话,可红蝶消失,她也跟着消失了。我捡起地上掉落的平安绳,也不知道她是谁。”
“直到三年前,南国和神域国之战,我在营帐外又看到了那只红蝶。我立刻去打探,发现南国的队伍里还跟着南国公主,我便猜想,那个女孩是你。”
我茫然的望着他,心里的感觉很陌生,无措又慌张。
“之后我要求南王把你嫁个我。”申傲言把我抱进怀里。
“我知道你要杀了南王,也知道你恨我。”
申傲言的话,挑弄着我的心弦。
“掉落崖底,我是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可不知为何,伤口突然痊愈,我活了过来。”
我从他怀里起来,“是红豆,母妃给的红豆救了你。”
“我知道,是你,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唇瓣抵着我微启的唇。
“我爱你,从很多年以前。”申傲言吐出的热气在耳边徘徊。
再次回到他的怀抱,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对他的思念,已经深到不能承受的地步。
“我想,我也爱你。”轻柔的话语,如月光下的雪花,爱的悄无声息。
更新时间:2025-07-06 23:4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