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打小瞧不起我,说我是「烂泥」。
我赚钱买了辆迈巴赫,他转头说我抢他生意。
他设天局坑我,我反手翻出他的洛阳铲。
堂哥让我放过他,可他身后的「大人物」却出了手。
01
我靠捡漏文玩买了一辆迈巴赫。
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宴请了所有亲戚。
「砰!」
钢管砸在挡风玻璃上的瞬间,我心脏都跟着震了一下。
裂纹在玻璃上炸开,围观亲戚的惊呼声里,堂哥罗浩那张阴鸷的脸探进车窗。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往车外拽。
他穿着定制中山装,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压住我的喉结。
「白眼狼!」
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装你妈呀!」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当年要不是我带你入行,教你鉴宝,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又举起钢管,朝着车顶狠狠砸去。
金属扭曲的声响刺得我直咬后槽牙。
看着价值两百万的豪车在他棍下变了形,我感觉体内血液都翻起了巨浪。
「够了!」
我红着眼去抢他手里的钢管,却被他反手一巴掌扇在脸上。
围观亲戚里响起吸气声,可他们不敢劝阻。
堂哥有钱,他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可偏偏大家也不争气,长辈们见他都毕恭毕敬,兄弟姐妹更是摇尾乞怜。
堂哥冷笑一声,用钢管挑起我的下巴:
「怎么?翅膀硬了?」
「那些客户本来都是我的!你倒好,开个破直播就把人全抢走了?」
他故意拖长尾音,扭头冲亲戚们喊道:
「各位都瞧见了吧?这就是我堂弟,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今天本是我扬眉吐气的日子,却被堂哥当众打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抄起车上的灭火器朝他扑去。
堂哥后退半步时,眼神里竟也闪过一丝惧意。
可还没等我起步,亲戚们就扑了上来。
二姑夫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嘴里喊着:「都是一家人,闹什么!」
大表姐拽着我的胳膊直往后扯,指甲都掐进我肉里:
「罗锐别犯浑,赶紧给你哥道歉!」
堂哥理了理衣领,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看看,这就是你家的好儿子!」
他故意提高声调,冲亲戚们摊开手:
「为了点破钱就六亲不认的人,你们还想指望他什么?」
我红着眼要挣脱,父亲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他颤抖着声音说:「你真想得罪你堂哥吗?还不快滚回家!」
堂哥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钢管,冲我龇牙:
「记住了,你永远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我气得浑身发抖,摸出手机报了警。
警车呼啸而来时,堂哥还在对着我比中指。
被警察押上车前,他突然挣脱桎梏,冲我咬牙切齿:
「别嚣张,你拿走我的,我要你数倍奉还!」
02
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事情处理的电话。
对方自称是区派出所的,但始终不愿透露姓名职位。
他声音压得很低:
「小杨啊,你堂哥那边……愿意出双倍修车钱,这事能不能翻篇?」
我盯着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迈巴赫,喉咙发紧:
「谁稀罕他的破钱。」
「他当众羞辱我,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电话那头传来倒茶的水流声:
「有些事别深究,对你和家里人都好。」
对面突然一阵嘈杂,有人从旁抢过手机,语气冷硬:
「年轻人识相点,别把路走窄了。」
03
以堂哥现在的身份,认识什么人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十五年前,堂哥外出打工,杳无音信。
再回来,堂哥已经是富甲一方的成功人士。
见面那天,堂哥满脸堆笑,快步上前握住父亲的手。
「这么多年没来看您,实在对不住。」
「当年您那一巴掌,打得好啊!要不是您,我哪能长记性,有今天这出息?」
他语气诚恳,眼里却闪着狠厉的光。
父亲搓了搓衣角,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瞥了眼屋里躺着的我,欲言又止。
我缩在破旧的沙发里,头发半月未洗,身上的 T 恤还沾着昨晚吃泡面的油渍。
手机贴在额前,催债短信 99+。
堂哥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墙上「欠钱不还,断子绝孙!」
堂哥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嘲讽:「我是不是说过罗锐这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你们当时还不信?」
他摇摇头,语气轻蔑:
「现在好了,连养老金都给这货搭进去了。」
「那会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烂杆子,可现在看来,罗锐才是真正的烂杆子!」
父亲五官已经扭曲得不像样,声音带着讨好的颤意:
「浩浩,你现在混得好,能不能……拉锐锐一把?」
「让他在你手下打个杂,也算有个正经营生。」
说着,他偷偷抹了把眼角。
堂哥摩挲着手腕上的紫檀木,慢悠悠地说:
「四叔都发话了,面子我肯定得给,毕竟当年那一巴掌成就了我。」
堂哥面无表情的瞪了父亲一眼。
「只不过罗锐这个烂杆子……」
他故意拉长语调,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
我攥紧了拳头,手机在手中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催款电话又响了,「恭喜发财」的铃声格外突兀。
我脸色涨红,慌忙去按掉电话,慌乱中竟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这样吧,」堂哥拍了拍父亲肩膀。
「让罗锐来我公司报到,包吃住。」
父亲连声道谢,不停向他侄子鞠躬。
「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吃不了苦,可别怪我不给四叔面子。」
父亲先是一愣,随即陪着笑脸:「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父亲热情地拉住堂哥的手,让他进屋坐。
堂哥一把甩开父亲的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父亲:
「我还有事就不进屋了,这是我的名片,你让罗锐有时间来就行。」
堂哥转身朝宾利走去,名片在父亲手中微微发抖。
我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父亲是个暴脾气,但他也只能低声下气:「浩浩慢走,有空再来。」
堂哥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车子开动瞬间,玻璃窗滑了下来。
父亲见状,小跑着上前。
堂哥声音冰冷:
「忘说了!」
「就罗锐那烂杆子,一个月一千五。」
04
堂哥走了,父亲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我打小看不上堂哥,因为他在我心里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可我还是成了他公司的「实习生」。
一个征信黑了的人,是没资格做选择的。
我蹲在库房给古玩擦灰,堂哥叼着雪茄路过,皮鞋尖总故意蹭过我手背。
我知道他也看不上我,在他心中我就是一坨垃圾。
「看什么看?」
堂哥把账本砸在我头上:「核对个出货单都能出差,你这废物还能干啥?」
反光的地板上,映射出堂哥讥讽的嘴脸。
别的实习生都有培训,只有我每天干着打杂的活。
我问人事,人事说是堂哥安排的。
不跑业务,一个月一千五都不够还债的。
我开始了偷学。
学他们如何鉴宝,学他们如何用话术「哄骗」无知者。
一年后,城南破落的山村里。
颤巍巍的杨姓老太从樟木箱底摸出三块银元,包银元的蓝布都磨成纱。
「袁大头」苏维埃版,边齿规整得像刀切,内齿小嘉禾暗记清晰可见。
我靠着话术,以一千五百元为代价,忽悠了三块价值连城的银元。
我没有渠道,就把他交给了公司赚提成。
堂哥当晚就揣着银元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听说他转手卖了十几万。
发薪日那天,我格外期待。
「怎么还是一千五?」
我扯住堂哥袖口:「提成呢?那三块银元……」
话没说完,就被堂哥突然的呵斥声打断。
「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堂哥揪住我领口:
「你差点撬了老子的单还想要提成!」
「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那个卖家,你倒好,还想捡老子的漏?」
我们这行有个规矩,钱货两清,此后打死不提。
我知道堂哥说谎,他也知道他在说谎,可在场其他人信了。
我成了撬单的无耻小人,堂哥成了有能力的老板。
他突然松开手,嗤笑道:
「烂杆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害公司白白损失了一千五百元。」
他说我收的那三枚银元是假货,分文不值。
真货是他收的,花了一千块钱。
堂哥演得真挚,讲得合理。
我若不是参与者,肯定信了堂哥。
办公室里,我仅有的一千五也被财务无情的弥补给了公司。
堂哥把油腻的抹布甩在我脸上:
「没本事就别学人家捡漏,好好擦你的地,至少还有一千五……」
他讥讽地笑出声,我比他笑得更大声。
「你笑什么?」
堂哥扬起下巴质问。
我拿开脸上的抹布,轻声说:
「没什么,就是想起城南那边还有一批好货。」
05
办公室内死一样宁静,堂哥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那一刻,我终于认清了堂哥的嘴脸。
他怎么可能真心带我赚钱。
他把我留在身边,无非是对我们家的一种羞辱。
离开堂哥公司那天,我当着他的面把工牌扔进了垃圾桶。
我也是没想到,那句随口胡诌的「城南好货」,真让他带着团队在偏远山村扑腾了数个月。
而我,那段时间在城东捡漏了几枚银元。
经专业机构鉴定,都是假货。
我一气之下,把假银元拍成短视频发到网上。
视频里,我故意用指甲敲出清脆声响:
「家人们看好了,这内齿间距、嘉禾纹清晰度,假币贩子看了都得连夜转行!」
视频开始只有 7 个赞,第七天突然爆火。
有人在评论区晒出堂哥店里三万块买的假银元,和我鉴定的赝品特征一模一样。
三个月后,我成了坐拥百万粉丝的大网红,他们亲切的称呼我为「鉴宝神眼」。
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破十万那晚,我喊出了那句:
「其他人都想捡漏,而我绝对良心,十万多老铁在线见证。」
因为这句话,堂哥的公司再没低价捡过漏。
员工在短视频平台爆料,说因为我的直播,他们错过好几个大客户。
我的高价回收,和堂哥之前的低价捡漏形成鲜明对比。
有一次,我连线一位网友,他有一枚乾隆通宝。
我报过价后,他开心地说:
「眼哥,你比某些黑心商家良心多了!」
弹幕瞬间刷屏「说的就是浩文古玩!」
「浩文古玩」是堂哥的店,我没想到他口碑这么差。
我其实没想和堂哥做对头,我只想赚钱还债,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可现实就是,我越来越肥,堂哥越来越瘦。
有一次刚下播,后台弹出一条私信。
「你堂哥抵押了三套房,已经还不上银行贷款。」
我忙着回复后台发来的合作邀约,没把那条私信当回事。
晚上睡觉前,手机推送了同城热搜。
「知名古玩商资金链断裂」
配图里堂哥弯腰给客户道歉,腰弯得比我在他公司擦古玩时还低。
我提迈巴赫那天,让父亲通知所有亲戚来家里吃席。
我想在堂哥面前找找面子,特意叮嘱父亲一定要通知堂哥。
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闹剧。
我选择和堂哥和解,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却不知更大的天局在等着我。
06
事发三天后,我照常打开直播镜头。
补光灯还没有调好,评论区就已经炸开了锅:
「还敢开播?迈巴赫没被砸够吗?」
「骗子!有本事鉴定真宝贝!」
这件事没在网上说过,他们怎么知道?
我正好奇,突然瞥见弹幕里飘过一行字:「主播敢不敢看我的青花瓷?」
紧接着,画面右下角弹出连麦申请。
接通的瞬间,一张黑布蒙住的桌面出现在镜头里,戴白手套的手缓缓捧起青花瓷瓶。
「眼哥,」对方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瓮声瓮气的。
「这是我刚淘的『清雍正青花缠枝莲纹赏瓶』,您给掌掌眼?」
这行规矩,不当众打假,因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我见过有人在鉴宝会上大喊「这铜钱是上周仿的」,结果被卖家追着打了三条街。
「你这青花瓷挺好看,很具有收藏价值。」
我本想就这么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可对方不依不饶:
「眼哥,你就直接告诉我真假。」
没办法,我只能装傻充愣:「青花瓷要现场看质感,直播条件有限……」
直播间瞬间涌入上万人,弹幕疯狂滚动:
「看专家翻车!」
「不敢鉴定就滚出鉴宝圈!」
我盯着瓶身,釉面泛着贼光,缠枝莲纹笔触生硬,典型的化学釉做旧。
可我不能说,只能打着哈哈。
那人突然轻笑一声:「听说眼哥在圈内出了名的『神眼』,不会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吧?」
「就是!不会鉴宝就别装大师!」
「打假人快来,这儿有个伪大师!」
评论区被水军刷屏,我的右眼皮突突直跳。
我的真粉丝也被他们带起了节奏,纷纷刷屏「伤心了,取关!」。
对方又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某拍卖网站的成交记录——类似藏品标价八百万。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哥,不说话就是默认真的……」
我知道他这是假货,可直播间等着交易的甲方不知道。
在巨额的赔偿金面前,我猛地拍桌,震得镜头都在晃动。
「一眼假!」
「要是真的我直播吃屎!」
直播间瞬间沸腾,礼物特效刷屏。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不反驳,还大笑着关掉了连麦。
07
噩梦从第二天开始。
市鉴宝协会连夜发声明,取消我的认证资格。
合作方纷纷解约,违约金索赔函塞满邮箱。
直播间被封,账号显示「因违规操作永久冻结」。
我变卖了所有资产,都不够赔偿那些违约金。
没办法,我只能借高利贷。
我又过上了躲债的日子。
催债电话响了:
「您在 XX 平台借贷的三百万,已逾期三个月。」
电话那头的女声冰冷无情:
「根据合同条款,需支付本金加滞纳金共计八百二十万。」
我瘫坐在沙发上,父亲颤抖着递来热茶,手背上贴着膏药。
窗外暴雨倾盆,手机推送了同城热搜。
「知名网红涉嫌恶意诋毁,引发行业抵制......」
配图里,「浩文古玩」门头 LED 屏上滚动着「专业鉴宝,诚信回收」的标语。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堂哥那句「加倍奉还」。
可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把我踹入深渊。
青花瓷的背后,一定牵扯到了一位大人物的利益。
08
催债公司的人踹门而入,父亲抄起铁锹挡在我身前。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四叔呢!」
堂哥从门外进来,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
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我家门。
他身后跟着五个纹身壮汉,手里的钢管摩擦着地面。
堂哥挥了挥手,两个大汉把父亲按倒在地。
我猛地跃起,却被两个大汉架住胳膊。
堂哥踱步到父亲跟前,锃亮的皮鞋碾过父亲挣扎的手:
「四叔,当年你儿子告我看**,要不是你拦着,我早把他腿打断了。」
他弯腰扯住父亲的衣领:「还有那一巴掌,该还了!」
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是你!那个青花瓷……」
「嘘——」
堂哥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檀木手串上的佛头正对我微笑。
「不光是青花瓷。」
「还记得陈思媛吗?你的白月光。」
陈思媛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
她主动向我表白,把第一次给了我。
后来她妈妈生病住院,看她为钱发愁的样子,我咬牙借了网贷。
堂哥冷笑一声:「她是我包养的大学生,你办理的网贷平台,也是我亲手注册的。」
我一直幻想,等自己有钱了,追回陈思媛,和她白头到老。
我就像一个傻子,被堂哥玩弄于股掌。
父亲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你……你怎么能害自家人!」
「自家人?」
堂哥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当年你那巴掌,可没把我当自家人!」
「现在让你儿子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过分吧?」
他从大汉手里夺过一叠文件甩在父亲脸上:「看看,八百万债务,连本带利。」
我盯着文件上自己的签名,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些深夜接到的「低息贷款」电话,莫名弹出的消费链接,原来都是堂哥设计的陷阱。
「知道为什么让你蹦跶这么久吗?」
堂哥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端详:「你蹦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他突然松开手,朝墙上爷爷和奶奶的遗照走去。
玻璃碎裂声中,爷爷和奶奶仅存的照片飘落到了地上。
他俯身捡起照片,用打火机点燃:
「这些人打小就看不上我,他们凭什么觉得你这个烂杆子会比我强?」
父亲挣扎着抢夺照片,却被纹身男一脚踹在胸口。
咳出的血沫溅到玻璃渣上,我的眼睛也瞬间充血。
我扑上前,一口咬住堂哥的肩膀。
他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拳头不停朝我脸上呼来。
我似乎没有松口,全身力量都汇聚到了牙齿上。
堂哥抓了一把玻璃碎片,用力拍在我脸上,来回摩擦。
我疼得松了口,五个大汉上前将我拉开,钢管不停朝身上招呼。
堂哥夺过钢管,朝我腿上砸了几下。
「想死?」
「那可太便宜你了!」
堂哥站在我面前,打开双腿,嘴角扭曲着狞笑:
「钻过去,给你一条生路。」
父亲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但却拼命喊着:
「锐锐别钻,不然你就会和我们一样……」
父亲没有往下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家族中,只有我还没向堂哥臣服。
09
我以前认为,堂哥针对我,只是因为我不服他。
现在看来,堂哥心中早埋下了仇恨。
小时候,亲戚们总喜欢拿我和堂哥比较。
堂哥是出了名的「坏种」,我则是大人口中听话的孩子。
村子第一家网吧叫「冲浪乐园」,塑料门帘总是能黏住手臂。
二十几台电脑挤在昏暗的房间里,屏幕蓝光映着少年苍白的脸。
那天我替大伯查岗,刚掀开门帘就看见堂哥蜷缩在角落。
他耳朵通红,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鼠标滚轮疯狂滚动的声音混着压抑的喘息。
画面里晃动着没穿衣服的男男女女,耳机里传来日本人的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他突然猛地按下主机关机按钮。
「敢乱说,我打断你的腿!」
他声音发颤,脖颈青筋暴起。
没几天,堂哥猥亵女同桌。
这事很快传到学校,他被女孩家长和大伯堵在教室。
我隔着窗户看见大伯抡起皮带抽打他时,他像只炸毛的猫,嘴里还骂骂咧咧:
「老子乐意!关你们屁事!」
皮带抽在身上发出闷响,他一脚踹开大伯,撒腿往校外跑。
堂哥躲到种满玉米的田地,大伯追了进去,一脚踩空掉进废弃的枯井。
三天后村民发现大伯时,堂哥正裹着网吧发馊的毛毯打盹。
他听到消息时眼皮都没抬,抠着键盘缝隙里的薯片渣嘟囔:「又不是我推的。」
而躺在病床上的大伯,半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喊着堂哥名字。
父亲知道真相后,在医院走廊揪住堂哥衣领。
「你亲眼看着你爸掉进井里……」
「你还有良心吗?」
巴掌落下的脆响回荡在医院走廊。
堂哥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记住这巴掌,四叔!」
堂哥外出打工那天,我在家门口碰见了他。
他冲我家啐了口唾沫,然后掏出一把钝刀,直直插进门口梧桐树上。
十五年后的一天,一辆迈巴赫停到我家门前。
后座位下来一名男子,他冲我父亲笑道:
「四叔,我回来了!」
10
在父亲绝望的呜咽声中,我像狗一样从堂哥胯下钻了过去。
「不是挺有骨气吗?继续叫啊!」
堂哥爆发出哄笑,同时掏出手机录着像。
我吸了吸鼻子:「浩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从明天起,给我当狗。」
堂哥居高临下甩出合同,纸张砸在我脸上。
「月薪还是一千五,八百万债务算利息,还完就放你自由。」
他蹲下来捏住我的脸,指甲陷进腮帮:
「记住,你现在连条流浪狗都不如。」
「叫一声听听。」
「汪~汪汪」
11
第二天清晨,我准时出现在堂哥公司。
茶水间的员工看着我给堂哥端咖啡,窃窃私语。
「听说他跪着钻裤裆换工作?」
「可不是,以前还装鉴宝大师,现在连舔鞋都不配。」
我将滚烫的咖啡毕恭毕敬地放在堂哥桌上,刚要转身,堂哥故意将杯子打翻。
咖啡顺着我的胳膊滑向地面。
「你他妈长没长眼?」
堂哥怒吼声中,我跪在地上用衣袖擦拭着地面。
公司聚会上,堂哥把雪茄按在我手背,看着烫出的水泡大笑:「给客人表演个狗叫。」
我趴在地上学狗叫,他对同事们说:
「这可比养条真狗听话多了。」
12
入职后的第 547 天,堂哥终于对我放下了戒备。
我完成了堂哥所有的服从性测试。
我和堂哥单独相处的机会变多,他身上的秘密我也渐渐摸清。
水晶吊灯在红酒杯里摇晃,我弯腰给堂哥点了根雪茄。
「你去跳个舞,给各位老板助助兴。」
他眯着眼往酒杯倒酒,下巴朝我一点。
包厢里爆发出哄笑,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当年的鉴宝网红?怎么当起舞女了?」
音乐响起的瞬间,我自然地露出谄媚的笑容。
伴随着黑桃 A 的旋律,我屁股扭得比舞女郎还带劲。
这是我第一千零三十次把尊严踩进泥里。
「哟,还会扭屁股?」
堂哥突然扯住我的领带,勒得我喘不过气。
「来,赏一杯酒。」
他故意把酒杯举过我头顶,酒水顺着领口灌进去。
我顾不上自己,赶紧拿起酒瓶给堂哥杯子里添满。
13
散场时,堂哥的朋友们笑着商量:
「浩总喝醉了,让他的狗送回去吧,也算给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蹲下身给堂哥穿好鞋子,背着他朝停车场走去。
车上,堂哥瘫在后座骂骂咧咧。
我透过后视镜观察,确定他不是装醉,才小心翼翼开口:
「浩哥,上次您说库房那个保险柜……」
「关你屁事!」
他突然踹了驾驶座一脚:「除了我,谁都不许碰保险柜。」
我立刻低声嗫嚅:「我就是看积灰已久,怕浩哥你把密码忘了……」
「哼,密码是我爸生日,我怎么敢忘。」
他打了个酒嗝,歪着脑袋打起呼噜。
我拨通父亲的电话。
「爸,我大伯是哪天出生的?」
14
我把堂哥送到小区门口,堂嫂和小区保安把他架了回去。
电闸门合上的瞬间,我轰油掉头,朝公司仓库驶去。
仓库回荡着保安的鼾声。
我屏住呼吸,贴着墙朝里走去。
转盘密码锁弹开的瞬间,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保险箱内,黑绒布里裹着青花瓷瓶,和直播间里的赝品一模一样。
我抓起瓷瓶的手在发抖,瓶底「大清雍正年制」的款识造得拙劣。
证据确凿,拍完照我准备合上保险箱。
一股腥甜的泥土味突然钻进鼻腔。
手指探进保险箱深处时,指尖先触到了冰凉的金属。
抽出来的瞬间,手电筒光束照亮洛阳铲斑驳的铲头。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继续摸索,两只布满绿锈的青铜酒盅涌入光束。
内壁的蟠螭纹狰狞,底部沾着新鲜的红土。
「盗墓贼!」
我惊呼出声,声音在仓库里回荡。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将镜头对准所有物证。
「谁在里面!」
熟悉的怒吼穿透铁门。
堂哥来了。
15
仓库白炽灯突然亮起,保安睡眼惺忪:
「浩总,您……您怎么来了,我刚才……」
「给你放三天假,现在就滚。」
堂哥语气中带着慌乱。
铁门再次合拢的瞬间,堂哥的肩膀明显垮了下去。
「锐锐,有话好说。」
他扯松领带:
「不就是八百万吗?」
「哥现在就给你销账,再给你三百万,你把手机留下,这事翻篇。」
他伸手想拉我,却在看清我怀里的青铜酒盅时,瞳孔猛地收缩。
我从不惧怕堂哥,论外形我比他高大许多,论心机城府我也不比他弱。
我冷笑一声,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翻篇?」
「就因为当年我告诉大伯你在网吧看小电影,你记恨了我这么久。」
「一次次设局害我,一次次羞辱我,你怎么没想过翻篇?」
堂哥突然变了脸色,抄起墙角的钢管:
「当年要不是你多嘴,我爸就不会打我,我也不会记恨他,他也不会被困枯井……」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钢管划破空气,我侧身躲过,手肘狠狠撞在他肋骨上。
「你还有脸提大伯?」
我左手抓住他手腕,右手掐住他的脖子:
「大伯在枯井里喊救命的时候,你看了一眼,然后跑去网吧包宿!」
情绪上头,我感觉指甲都掐进他的脖子里。
「大伯送葬那天,你电话关机……你还是个人吗?」
我松开右手,握拳打在他的鼻梁骨上。
堂哥跪倒在地,仍挥舞着钢管乱砸:
「都是你害的!」
「凭什么他们从小都喜欢你?如果没有你,我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突然从口袋掏出弹簧刀,刺向我小腹。
「既然你发现了那个,那我就不能留你了!」
我顺势一拉货架,陶瓷摆件在他头上纷纷碎裂,锋利的瓷片划伤他的脸。
「现在知道疼了?」
我拔出匕首,撕开衬衫给自己简单包扎。
我将他半个身子塞进保险箱里。
「这一下,是你当年拍我爸肩膀,指使手下欺辱我爸的!」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箱门拍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下,是你烧毁爷奶遗像的!」
「这一下,是你……」
鲜血顺着他的后背在脚下汇聚成一摊。
「求……求你……」
堂哥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却没有停手,眼前不断闪过这些年受的屈辱。
直到他瘫倒在地,我捡起匕首,却迟迟下不了手。
我无数次幻想过手刃堂哥,可他毕竟是大伯唯一的血脉。
我将匕首扔向一旁:「我终究没有你心狠!」
打开仓库门,我回身望了一眼跪坐在地的堂哥。
「给你两天时间,自己去自首。」
16
医生说弹簧刀再偏一寸,我就得当场交代。
住院第三天,堂嫂带着哭腔打来电话:
「罗锐,你这几天见过罗浩吗?」
堂嫂说,堂哥那晚出去后就再没回来,熟悉的地方都找遍了,人影都没有!
「报警了吗?」
堂嫂压低声音:「警察说他的车最后出现在城南高速,可收费站根本没拍到他……」
我以为堂哥跑路了,可第五天清晨,堂嫂打来电话:
「市精神病院刚才打来电话,说罗浩真在他们医院接受治疗。」
当晚堂嫂又打来电话:「我中午去探视,罗浩连我都不认识了!」
两周后,我拄着拐杖和堂嫂去接堂哥出院。
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被束缚在轮椅上,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就拼命磕头喊「饶了我」。
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递来一份文件:
「患者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我们给他做了前额叶切除术。」
堂嫂当场崩溃大哭,要告医院失职。
可这种事,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终法院宣判,医院赔偿堂哥 45 万。
后来,我咨询过很多医生朋友:
「遭受暴力会使一个人患上精神分裂症吗?」
他们都觉得不会。
再后来,一个护士朋友问我:「听说你和罗浩有过节?」
她压低声音:「我以前在市精神病院上班,偶然间看到罗浩被三个戴墨镜的男人押进了医院……」
17
推开堂哥家的门,腐臭味扑面而来。
堂哥蜷缩在轮椅上,裤子湿漉漉的。
他看见我咧嘴傻笑,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围兜上。
堂嫂正用棉签给他擦伤口,低声嘟囔:「昨天从床上摔了三次。」
堂嫂红着眼眶递来杯温水。
「他现在连勺子都握不住。」
她擦着眼泪:「上个月把屎抹得满墙都是,保洁阿姨都吓哭了。」
我盯着堂哥颤抖的右手,紫檀木手串沾满污秽。
「嫂子,你见过他那个青花瓷瓶吗?」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堂嫂愣了愣,摇摇头:
「仓库值钱的东西都被债主搬空了,他从来不让我碰他的生意。不过……」
她压低声音:
「他喝醉时总念叨,说攀上了个大人物,还经常在那人手里买古玩。」
「可每次买回来,他都会发很大的火……」
我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杯沿在掌心压出红痕。
原来堂哥为了讨好权贵,不惜高价买入一堆赝品。
当我喊出「一眼假」的那一刻,我的对手就是那位大人物。
我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就如蚍蜉撼树。
他稍微施力,我便粉身碎骨。
而当盗墓的事败露,堂哥一定是去找这位大人物求救。
国家不允许买卖青铜器,盗墓更可能被判处死刑。
在国家法律面前,再大的人物,也如蚍蜉撼树。
堂哥很明显成了弃子。
18
梧桐树又落了叶,我推着堂哥在公园里散步,看着他流着口水数蚂蚁。
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如今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我想报复堂哥,可如今我心里却没有一丝痛快。
后来得知,那个所谓的「大人物」,因为文物走私和贪污受贿被判了无期。
宣判那天,新闻里他佝偻着背被押上警车的样子,和堂哥现在的模样竟然有些相似。
他们机关算尽,以为能一手遮天,最后却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我把堂哥的洛阳铲和青铜器交给了警方,因为痴傻,堂哥没有被判刑。
官方还了我清白,邀请我继续开播。
我拒绝了。
现在我在城郊开了间小古玩店,不再追求什么大富大贵,就想踏踏实实做点正经生意。
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堂哥因为记恨,把自己活成了魔鬼。
那个大人物为了贪欲,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仇恨和欲望就像无底洞,你越是想填满,就越会被它吞噬。
做人啊,还是得守住本心。
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别总想着走歪门邪道。
靠算计和伤害别人得来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
就像堂哥,他以为能把我踩在脚下,结果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个世界或许有黑暗的角落,但正义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更新时间:2025-07-06 23:4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