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在我临死的时候,眼前闪过走马灯,我恍然觉得我这一生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长的是痛苦,短的是欢愉。
1 厌春之名
春天很好,山花烂漫,勃勃生机。
我真的很喜欢春天。尽管我的名字叫厌春。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屯,家里一共有四口人,我以及爸爸妈妈和弟弟。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家应该是有五口人,我原本还有一个妹妹,但因为爸爸妈妈很想要一个男孩,恰巧又逢计划生育时期,所以只能把二妹送去给别人养。
弟弟小我四岁,是家里的宠儿。
只要是他想要的,只要是妈妈能给的,他没有得不到的。
重男轻女在这里是常态。
从我开始记事起,就隐约察觉到,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开始教我们写字,最开始学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老师说:“同学们,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特殊的,你们的名字里包含的都是父母对你们的爱和期待,所以要好好的书写自己的名字,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我握着手中的笔,一笔一划的笨拙的写着自己的名字,脑海中重复着老师的声音,我名字也包含了爸爸妈妈对我的爱和期待吗?我心里突然有点甜甜的期待。
下课后,老师布置了一道习题,让我们回家问问父母,我们名字的由来,第二天上课抽人回答。
我和同个地方的小伙伴,一起跑着赶回家。学校离家挺远的,至少要走两个多小时。
大多是崎岖蜿蜒的小路。
但是回家的路是最轻松的,没有上坡只有下坡。
五点放学,七点多到家。
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做好饭了,我熟练的摆好碗筷,菜是小青菜和炒黄豆,我最喜欢吃炒黄豆了。
好似这一天都很顺利,爸妈没有吵架,弟弟没有哭闹,更重要的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说了,爸爸妈妈对我是有爱和期待的。
我扒了几口饭,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妈妈,看到她在喂弟弟吃饭。
我喊了她一声“妈。”
她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咋个?”
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实在是不会察言观色,没发现她的异样,于是继续说道:“老师今天给我们布置了一个作业,他让我们问问自己名字的由来。”
“我为什么叫陈厌春啊?”
妈妈皱了皱眉头,斜了我一眼,“我咋个晓得,这是你奶起的。多半是因为你生在春天呗。”
我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小失落。
但还是有一些希冀。
妈妈把勺子里的饭喂到弟弟嘴边,弟弟扭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玩玩具。
我快速的扒了几口饭,“那我去问阿奶。”闻言,妈妈把勺子一把拍在桌子上。
弟弟被吓了一跳,倏地哭了起来。
我也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
爸爸烦躁的摔了碗,斜了我一眼,拉着凳子到屋外抽烟。
“问你奶干嘛?”妈妈厉声看着我“有什么好问的?因为春天的时候生的你是女娃儿不是男娃儿。她讨厌你,懂了没?”
霎时,我突然感觉嘴里的黄豆很硬,硌得牙齿生疼。
“你以为你奶奶多喜欢你?她最重男轻女,没把你掐死算好了”妈妈翻了个白眼,一边哄着弟弟一边大声的说“那个老虔婆,怪我生不出男娃仔”
继而,又转头看着门外,越发大声“我坐月子的时候,一只鸡都舍不得给我吃,偏偏你还没脸没皮的天天往她那跑,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握紧手里筷子,把头埋进碗里,眼睛热成一片。
“你还哭?你要是再提那个老虔婆,我就打死你”说着便要来揪我的耳朵。
我下意识闪躲,余光瞥见爸爸从门外怒气冲冲的进来。
他一把薅住妈妈的头发往房间扯,弟弟被撞倒地上,大哭起来。
房间里传来妈妈的哭声和咒骂声“你打啊,有种你就把我打死,我嫁给你倒了八辈子霉了,你个烂种。”
“你这个疯婆娘,嘴巴放干净点,再敢骂我老娘,我绝对打死你。”
“你老娘做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晓得,我骂她咋个?你们一家都是烂种,黑心肝滴,你们不得好死。”
我握着拳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
我深吸了一口气,抱起弟弟,摸到他后脑勺肿起的包,他声嘶力竭的哭着,仿佛被吓得不轻,听着他的哭声,我还是没忍住,抱着他呜咽了起来。
把弟弟哄睡之后,我把碗筷收拾好,到厨房洗碗。
明明是夏天,触碰到的洗碗水却有一瞬间的冰冷。
回到房间,我趴在小桌上练习自己的名字,却怎么都写不好。
耳边的声音很杂,有铅笔划在纸上的摩擦声,有窗外蝈蝈的叫唤声,还有隔壁传来的爸妈相互的咒骂声。
2 家暴阴影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五点。
这一次妈妈没叫我起床。
我想了想,轻轻地穿好衣服,用毯子给弟弟盖了肚脐。
外边天还黑着,打开厨房的灯,准备炒饭,这是我第一次炒饭,以往只是帮妈妈捡柴烧火。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无论怎样,总比没吃的好,我把饭快速的盛进饭盒。
回到房间,把昨晚的练字本和饭盒装到书包里,没想到把弟弟吵醒了。
我哄了一下,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妈妈抱起弟弟小声哄着,掐了一把我的右臂。
我疼得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我的嘴。
“不要脸的东西,再喊我就打死你,你吵你弟弟睡觉做什么?”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耐烦的说“赶紧滚!”
我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去跟小伙伴汇合。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昨天布置的课后作业,老师并没有没抽我回答,这也算幸运吧。
中午放学,我从书包里拿出饭盒,发出了些许刺耳的声音,我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撩起右臂的衣袖,看到手臂上的掐痕很明显。
这个书包,是饲料口袋缝制的,当时屯里的小伙伴都有,我央求妈妈给我也做了一个,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的。
“厌春,一起吃饭吗?”
一个大眼睛女孩在窗外叫我。
我点了点头,拿着饭盒出去了。我们是同一个屯的,她叫黄琪琪,她家就在我们家下面,比我小一岁,但意外的合得来,只有她会跟我玩。
我把饭盒打开,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黄琪琪看了一眼我的饭,咦了一声。“怎么感觉今天阿姨炒的饭跟以往的不一样?”
我尴尬的咳了咳“这是我自己炒的。”
“哇塞,你也太厉害了吧”黄琪琪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会做饭,你真厉害。”
我挠了挠头,“能吃就行。”
黄琪琪拿出她的炒饭,里面有很多黄豆,我记得她也很爱吃黄豆。
“喏,给你一半。我妈妈今天特地给我多放了炒黄豆”
她把饭盒里一半的黄豆分到我的盒里。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有一点点触动。
晚上放学,我在离家门外几米的地方,踌躇着不敢往前,他们吵完架之后的第二天,妈妈一定会拿我出气。
但我每一次又总是会带着一点期望,期望今天会有例外。
所以我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家的方向走去,毕竟我也没有第二个能去的地方了。
进到屋里,我看见妈妈正在剥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弟弟坐在地上玩玩具。
她只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我捏了捏衣角,应了声嗯。转身进到房间放书包。
正在我庆幸今天不用挨打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妈妈眼含恨意的看着我。
她把房间门关上,我想,她是怕吵到弟弟吧。
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当她伸手大力拧我耳朵的时候,当她疯狂撕扯我头发的时候,即使生理反应使我流出泪水,即使无法控制因为疼痛而嘶吼的声音。
突然间我意识到了,所有的爱和期待都是我一个人的单向。
这时,门外传来黄琪琪的声音。
3 妹归来
“厌春,厌春在吗?咦,怎么只有小为一个人。”
妈妈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她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收拾好你自己,把眼泪擦干净。”
开门换了个笑脸“哟,琪琪来啦,厌春不肯写作业,我教训了一下她,哈哈。吃过饭没有啊?”
“还没呢。”
黄琪琪瞄了我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我小姨她们今天回家,我妈妈说叫你们一起来吃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哎呀,我就不去了,我饭都煮好了。”妈妈笑着推辞。
“好吧好吧,那我可以让厌春陪我去旁边大叔家一下吗?他们家养狗了,我有点害怕。”
黄琪琪不好意思道。“可以可以。”
妈妈笑着答应,转头眼神阴冷的盯着我“厌春,你陪琪琪过去你二叔家一下。”
我点了点头。
离家有一段距离之后,黄琪琪拉着我停了下来,我看着她。
“我听到你的哭声了。”她皱了皱小眉头。
“正常,隔音不好。”
我低着头。
“等你回去,阿姨还会打你吗?”
“不打了吧,都打过了。”
夜晚的风很凉爽,凉到了心里。
“不是要去叫我二叔吃饭吗?”
我看着她一动不动的,问道。
“骗阿姨的。”黄琪琪狡黠道。
我怔了一下,所以她是因为听到我的哭声,撒了一个谎。
她总是在我难受的时候,像变魔术一样及时出现,我想这大概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
我们一直相伴着,直到我初一的时候,黄琪琪告诉我,她父母打算去市里跟亲戚合伙开小饭馆,所以她也要跟着去市里念书。
我心情很复杂,我既希望她能过得好,又希望她能一直陪着我,因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我知道,我们都只是小孩,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还回来吗?”我只问她这句。
“回啊,过年会回来的。”
“好。”
我没再说话,她也没有。
半晌,她看着远处树木青葱的山峰说道:“再忍忍,等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就可以逃了。”
“也许吧!”我看着她的侧脸“你知道的,我不敢想将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哭了,哭得很伤心。
但她只是哭,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那次分开后,就很少见到她了,后来连过年都没再见到她。
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过得好,见不见都没什么所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就到了高一,中考成绩还算不错。
进了县高中的重点班。高中的学校离家很远,所以星期一到星期五都在学校住宿,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的时间。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舍友们的欢笑声,想到了黄琪琪那天说的话,兴许真的有一天能逃离那样的家吧。
我还是那样不善言辞,但班上的同学都很友善,她们聊天的时候也会拉着我,虽然我不太发言,但也在认真听,她们在聊当时热播的电视剧。
“情深深雨濛濛你们看了吗?我的天啊,我好喜欢听依萍唱歌。”
“我也是,我也是。”
“我喜欢她唱的那首雨中的故事”
“我喜欢离别的车站”她们纷纷激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开始对着笔记本上记的歌词唱起歌。
家里换了彩色电视机后,遥控器的控制权基本在弟弟手上,但难得的是情深深雨濛濛太火了,几乎我们屯里每家都在看,就连我妈也爱不释手,所以当同学谈论起来的时候,我也能融入进去。
我最喜欢依萍唱的兰花草,我记得当时正在剥菜,电视屏幕上,依萍书桓和他们的朋友们手拉着手,唱着兰花草,当时我觉得有这样的朋友真好,那样的青春,带着热烈而鲜明的色彩。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
我不由得跟着同学们一起唱起来,不一会儿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我发觉的时候,她们都看着我。
眼里带着惊讶,好像还带了些许的赞叹。
我以为是我唱错了,下意识把手放到桌下,抠了抠手心。
“厌春,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啊。”
高马尾女孩惊喜的看着我。
我记得她叫杨晓甜,人如其名,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很甜美。
我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只是胡乱唱的。”
“真的很好听,你们说对吧!”杨晓甜扭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女生让她们证明。
“对啊对啊,厌春,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她们纷纷赞叹道。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学校的日子对我来说总是过得很快,我不喜欢星期五,一想到回家我心里总是很沉重。
到家后,弟弟依然坐在堂屋看电视,我放下书包,去厨房煮饭,妈妈走进来看了一眼,说道:“明天早上你二妹和她养父母要来家里看看,你学乖点,别丢我们家的脸。”
说完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我淘米的手停了一瞬,眼神恍惚了一下。
二妹,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女孩来到我们家。
听我妈说,他们是隔壁村的,同我们家算是有点血缘关系,所以才把我二妹托给他们养。
我把茶水端到桌子上,默默的退到一边。
“这是厌春吧,都长这么大了。”那个女人开口问道。
“哎哟,小孩子嘛,长大快得很,她人是大了,但是笨得很,见人都不会喊。”
妈妈一脸客套的笑道。“厌春啊,还不叫你表姑母和表姑父。”
她今天打扮得很是靓丽,我第一次见她打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表姑母好,表姑父好。”我顺从的喊道。
“诶诶,好好好。”弟弟在旁边,也有样学样的叫了几声。然后就跑去开电视看了,妈妈只看了他几眼,叫我去厨房煮饭。
我瞥了一眼二妹,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除了四个大人的闲聊,她没有任何存在感。
烧好柴火,把锅架上去后,开始剥菜,突然听到堂屋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是一声尖叫和小孩哭泣声。
我连忙跑到屋里,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4 农药风波
二妹捂着脸在旁边哭,眼里带着愤怒。
妈妈倒在爸爸的怀里,不停的胡言乱语,嘴里冒出白沫,杀虫的农药倒在桌子旁边撒了一地,一股刺鼻的味道蔓延在屋子里。
弟弟在一旁不知所措。
表姑父最镇定,用手抠妈妈的喉咙,她一下就吐了出来,接着他们把妈妈抬到三轮车上,匆忙赶去医院。
我回过神,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把弟弟拉到一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表姑母说让二姐叫咱妈一声妈,结果二姐不愿意,然后表姑母就说她不懂事。”
“二姐听到之后就生气了,说是咱妈先不要她的,这些年一点钱也不给,也没养她,为什么要叫她妈妈,她不叫,她是林家的女儿,不是陈家的。”
我瞄了一眼二妹,然后又看着弟弟“然后呢?”
“然后妈就生气了,说白生了这个女儿。二姐脾气也不好,就说妈只管生不管养,等人家养大了就想要回来,真不要脸,然后老妈就被气得喝了农药。”
我皱了一下眉,不太理解,为什么妈妈的反应那么大,我并不认为她有多在乎二妹,因为她只喜欢弟弟。
我煮好饭菜,招呼了一下二妹,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她貌似并不讨厌我,还主动跟我说话。
我洗碗的时候,她站在我旁边,欲语还休的揪着衣角,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看着她。
“她会死吗?”二妹小声的问着。
我思考了一下,也没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她听完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把手上的泡沫往围裙上擦了擦,轻抚她的后背,“你别哭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听天由命吧。”
“我只是很生气,她为什么生我却不要我,我过得很不好,一点也不好,她们都不在乎我,一点也不。”
我大概能猜到,大多数送养的孩子都不会过得很好的,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幸运儿。
更何况,表姑母后来自己生了个儿子。
二妹不停的掉眼泪,我着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我就开始跟她说我在家里的情况,从她带着略微惊讶的表情看来,也许她过得要比我好得多。
终于她不哭了。
因为我的生活比她糟糕很多,这让她得到了宽慰。
后来爸爸回来告诉我们,妈妈因为只喝了一小口农药,被当场催吐后,又及时送了医院,所以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我和二妹还有弟弟去医院看妈妈的时候,二妹还是叫了那声妈,不过她还是不会回来生活,她想继续呆在表姑母家。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最近班里闹哄哄的,因为校运会和校庆要到了。
班主任在讲台上敲着桌子“安静!安静!”同学们开始静下来。
“下个星期就是校运会和校庆了,校运会的报名由体育委员负责,都给我积极参与啊。”
“校庆是需要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同学们有什么才艺,都可以积极表现,唱歌啊,跳舞啊,都行。”
“老师。”文艺委员杨晓甜举手。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文艺委员,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提议可以让陈厌春同学唱歌,她唱歌最好听。”她说完朝我眨了眨眼。
我不自觉的握紧手指,刚想拒绝。
“行,那就陈厌春唱歌。”老师一锤定音。
一瞬间,心如死灰。
我不行的,我在心里呐喊着。
“还有还有,可以让苏一航拉手风琴配合。”不少同学又提议。
苏一航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眼弯弯。
我心口一滞,呼吸跟着乱了一拍。
还记得,第一次跟苏一航说话是在书法大赛颁奖典礼后。
我拿了第一名,他仅次于我。
当时领完奖,我到展示栏去看我的作品。“你的字写得真好,尤其是你的名字,写得很好看。”清冽又温柔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一时僵住了。
5 兰花草梦
转过头,只见他浅浅扬起的嘴角,煞是好看。
“我们一个班,我叫苏一航,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我……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班上很多女孩子回宿舍都会讨论他,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柔得仿佛能把人融化。
听说他是市里面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县高中读书,但是他的气度和教养看着的确与众不同。
我有些紧张,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干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他轻笑了两声,“你很怕我?是我很吓人吗?”
“不……不是。”我抬眼看他,脸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和男孩子这样近说话。
下课铃声响起,把我思绪拉了回来。班主任走后,杨晓甜跑过来告诉我,让我放学和苏一航去音乐室练习。
“你打算唱哪首歌?”苏一航拿着他的手风琴看着我。
“兰花草。”我不自然道。
“那我得弄个曲谱。能麻烦你唱给我听听吗?”
我应了一声嗯,由于太紧张,唱得很不自然,他却听得很认真。
唱完之后,我神经紧绷,不敢看他。
“原来是这首,我妈妈追电视剧的时候,我听到过”他轻柔的说着。
“但我觉得,你唱的更好听。”
倏尔,我的心脏陡然收紧,开始疯狂跳动,甚至有点害怕他会听到声响。
练习结束,我们一同下楼,路过展示栏,我下意识扫了一眼。
他似乎察觉到了。
“厌春,我觉得这两个字很好听。”
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和他对视。
然后快速转移了视线,“我不喜欢这两个字。”
“嗯?”苏一航有点疑惑。
“你为什么叫苏一航?”我反问他。
他想了想,说道:“我爸爸说希望我未来能一帆风顺,自由远航。”
“我叫厌春,是因为我在春天生的,而我是女孩,阿奶讨厌女孩,所以讨厌我出生的那个春天。”
我直勾勾的望着他。
“我们不一样的,我的名字没有爱和期待,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写得再好看,也没意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说完后有一瞬间懊悔,不敢看他。
良久,我才听到他开口。
“但是我觉得,名字里除了父母赋予的含义,还有你自己呀。”
“你自己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只有你才能决定你是谁,只有你才能赋予你自己活着的意义,名字也是一样。说到底,我们又不是为一个名字而活。”
我抬头,正好撞见他用温柔的眼神凝视我。
突然,眼睛就酸了。
他一时间慌了神,“你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我使劲的摇头。
“那你别哭,好不好?”
他一边找纸巾,一边安慰我,手足无措。
“我错了,你别再哭了。”
很快,到了文艺晚会,上台前,我异常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
苏一航好像看出了我的紧张,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瞪大了眼睛,差点忘记呼吸。
他比我高一个头,微微俯下身子,轻柔的说:“还紧张吗?”
不得不说,他这样做的确很奏效,因为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他转移了。
上台后,看到台下乌泱泱的人群,顿时又有点紧张,我深呼吸,和苏一航对视了一眼。
手风琴的声音缓缓响起。我闭着眼睛,开始唱歌。
……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
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唱到这里,我缓缓睁开眼,耳边除了手风琴声,还有台下同学们的跟唱声和打节拍的掌声。
……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能将宿愿偿
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
一曲毕,台下纷纷鼓掌。
我下意识回头看苏一航,他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这个晚上,我大概会记一辈子。
下台的时候,苏一航在我身后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今晚很漂亮。”
我耳朵突然热了起来。
杨晓甜跑过来一把搂住我,“唱得真好,厌春,你今晚美爆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第二天校运会,我并没有参加任何一项运动,所以一个人在班级走廊发呆,杨晓甜看到我,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田径场,让我看她跑400米接力。
今天的比赛主要是400米接力和1500米长跑。
杨晓甜气喘吁吁的走到我旁边,我给她递了一瓶水。
“有没有看到我美丽飘逸的身姿?”
“看到了,太美丽了。”我配合道。
她哈哈大笑“对了,苏一航的1500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咱们去看看。”
说着又拉着我开始狂奔。
6 校园风云
1500米长跑比赛场地围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女生。
我踮起脚尖看了看,苏一航现在第三名,还有两圈,只见他慢慢的开始加速,超过了第二名,最后一圈的时候,赶超第一名,周围的女生顿时沸腾了起来。
比赛结束后,很多女生开始推搡着去递水。
杨晓甜啧了几声“不愧是我们班班草。”
他刚跑完步,撑着大腿喘息,临近中午11点,阳光照射下带了一丝燥意。
少年皮肤白皙,脸色潮红,胜过一切描绘美好的词语。
大概是我的视线太灼热,他居然抬头看向了我这边,我来不及收回目光,跟他撞了一个正对。
他又扬起嘴角,朝我挥了挥手。
我慌乱的别过头,僵硬的往后走。
“诶诶,你去哪啊?厌春!”杨晓甜大步跟上我。
这也太丢脸了,我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都不淡定。
历时两天的校运会结束后,开始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
那天以后,我有意无意的躲着苏一航,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其实人家也未必对我有什么想法。
只是一看到他,心里就慌乱的紧,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
今天第三节的课余时间,我趴在桌子上睡觉,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砸到了手臂。
起身一看,是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这个字迹是苏一航的,我认得。
抬头看向他的座位,发现他正在看我。我摇了摇头,正准备写纸条给他解释。
“厌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我停下笔,把纸条收进书箱,连忙去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老师就一脸凝重的看着我“厌春,你家里出事了,你爸爸打电话跟我说了,你请假回去几天吧,不过快期末考试了,你记得回来考试。”
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要坚强一点,有什么困难,记得告诉老师。你二叔在校门口等你。”
这个时候我还是懵的,到校门口看到二叔,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昨天,你爸跟你妈去山上找蜜糖,没想到遇到了鬼蜂,这也就算了,偏偏你妈穿的那身防护服是有破洞的,被鬼蜂蛰了一百多下。你爸和我们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救不活了。”
二叔似乎有点不忍心,接着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有时候大概就是命,你也长大了,坚强一点。”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感觉,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到家之后,看到屋外停了一口大棺材,有许多屯里人在厨房那边忙活,弟弟和二妹戴着白色孝帽,做法事的先生在大门贴黄色符咒。
看到这一切后,我才切实的感觉到,我妈不在了。
我喉咙苦得发涩,我轻喊了一声妈,只有我自己能听到,但大概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回答我了。
二妹看到我来后,把孝帽递给我,麻木的接过来。
先生开始念词,我和二妹还有弟弟,跪在地上。铜锣一念一敲,铜钹两两相撞。
每一次我觉得有一点点幸运的时候,上天总会把我打回原形。
太不公平了。
丧事要做五天,在这期间,我没流过眼泪,不是不难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
直到下葬的时候,先生说开棺整理遗物,这也是最后一面。打开之后,我只看见原本鲜活的人,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有蜜蜂蛰过后的浮肿。
我喊了一声妈。
她没有回答我。
我突然崩溃的哭了。
一切仪式做完之后,屯里帮忙的人都回家了,亲戚们略微坐坐之后也走了,二妹还要回去上课。
家里只剩我和弟弟还有爸爸以及一个陌生男子。
听弟弟说,这个男人名字叫秦剑,妈妈死之后,是这个他开车拉回来的。
他不嫌晦气,所以爸爸很欣赏他。
“讲真的,多亏有你,一般人都嫌晦气。真的感谢你。”
爸爸喝醉了,举着酒杯跟秦剑道谢。
秦剑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你要是不嫌弃,我把我这个女儿嫁给你”爸爸一把拉过我“你看怎么样?”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爸爸。
7 父命难违
秦剑打量了我一眼,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哈哈!”
爸爸却一脸认真“我讲真的,你愿意把她妈妈的尸体拉回来,是个好人,我这个妹仔长得也还可以,嫁给你,我很放心。”
“我不同意。”我脱口而出“爸,你把我当什么了?报恩的工具?”
爸爸见我反驳,甩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我是你老子,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
秦剑一脸尴尬,赶忙劝说。
我转身跑了出去。
弟弟追了上来。
我蹲在地上就开始哭。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悲剧!
弟弟拍了拍我,安慰道:“也许老爸说的是醉话呢?你不要想太多。”
“是不是醉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把我当人看,从来不会尊重我。”
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回到学校后,没过几天,就已经是期末考了,我却没什么心思学习。
后果可想而知,考的一塌糊涂。
大概下个学期,我就不会呆在重点班了。
寒假期间,秦剑隔三差五的来我家,我开始有点害怕了,我害怕爸爸的醉话是真话,我不喜欢秦剑,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开启婚姻。
终于挨过了寒假,如我所料,我被分到了普通班。
这个班的氛围和原本班级的氛围毫不相同,大多数人都不爱学习,她们都有自己的圈子,我无法融入,只能自己默默的一个人。
现在开始,学校的生活好像也开始难挨了,我苦笑。
我把重心放到学习上,想着至少要考回原来的班级。
星期五回家后,秦剑又来了,他在跟爸爸喝酒,我转身进了房间,把门锁了起来。直到爸爸叫我出门去收拾。
晚上,弟弟在屋里看电视,爸爸喝醉睡着了,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
突然一股酒气逼近了我。
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
我吓得叫了一声。
秦剑连忙松开了手“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的。”
我一把推开了他,警告道“你出去。”
“好,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退了出去。
我拍着心口,想着必须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因为他喝醉了,只能留宿在我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特意把房门锁得严严实实,就算是这样,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他清醒之后,慌忙跟我道歉,说他醉糊涂了。
心软是毛病,我就那样相信了他。
星期天,他提议开车送我去学校。
刚开始还算正常,直到离家很远之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我,这让我很不舒服。
直到我发现路线不对。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我问他。
“没有啊?”他笑盈盈的答道。
他这样的笑容看得人发毛。
“停车,停车。”我大喊着。
“停什么车,我带你去宾馆好不好啊。你看你爸都同意我们结婚了,这件事先做后做都没什么区别对不对?哥哥跟你保证,很舒服的。”
我愤怒的看着他“你不停车是吗?那我就跳下去。”
还好,他开的是三轮车,没有玻璃窗,我无比庆幸。
说着就想跳车,他大概没想到我来真的。
连忙刹住了车,吼道“你想死是不是。”
“你要是敢带我去开房,我就跳下去,然后大喊,说你强奸我,不信你就试试。”
“你……我真服了。”他果然改换了路线,还好他只是一时色胆包天,不敢真的做什么。
但一路上也时刻紧惕着他,不敢放松,直到进到学校,才缓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绝对不能嫁。
我找到班主任,央求她,周末让我住学校,哪怕就一段时间,她答应了。
本以为在周末住校,可以避免见到秦剑,却没想到,又招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陈厌春,肯定是你拿了我的钱吧。周末只有你在宿舍,不是你还有谁。”
一个短头发女生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她叫周盈,还没分班之前,我见过她,杨晓甜跟我说过,这个女孩子很喜欢跟社会上那些青年一起玩。
“我没有偷你的钱,不信你可以翻我的衣服。”
“切,你要是偷了,早就拿去用了,在这装什么呢?算了算了,那点钱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姐妹们看清楚,这个重点班下来的女的,手脚不干净,都看好自己的钱。”
说完,她身边的几个女生都呲笑起来。
“我说了我没有偷钱,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直视她。
她低头笑了一声。
8 校园霸凌
紧接着一把扯过我的头发,她身边的那些女生熟练的关上宿舍门。
周盈扯着我的头发,我想反抗,却被其他几个女生按住了手,硬生生跪在了地上。
她扇了我一巴掌。
“重点班了不起?被苏一航喜欢是不是很嘚瑟?”
她强硬的扯着我的头发,逼我跟她对视。
“可惜了,人家苏一航转学了,你也是个下贱婊子,胸都没我大,就开始学着勾引男人?”
“放开我,不然我就告诉老师。”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我哽咽道。
真是糟糕透了,这种时候,我还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只能任人欺负。
“我好怕啊,你猜是不是只有你被我打过?”周盈毫不畏惧的盯着我。
“老师的确能处分我,能让我退学,但是你放心,我要是退学了,我就守着校门口,直到弄死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挑衅的看着我。
“今天就算是个教训,记住今天的感受。”
几人撒开手,一起走了。我瘫在地上,烦躁的锤了锤地板,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一旁。
周一上课的时候,我脸上带着淤青,周盈看到我,讥笑了一声。
在那之后,周盈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把我叫进女厕所,非打即骂。
老师答应我的周末住校期限很快就到了,我不得不回家。
无论回家还是学校,其实没什么差别。
周五放学,路过那个展示栏,我又鬼使神差的停下来,苏一航的名字撞进了我的眼睛。
那段时间过得太快,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甚至都没告诉他,我不讨厌他,我很喜欢他。
但他转学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了。
回到家后,并没有看到秦剑,爸爸也不在家,只有弟弟一个人。
“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爸呢?”我放下书包问他。“去打牌了,老妈去世之后他就老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至少秦剑不来家里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高三的时候,我刚满18岁,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换了一个班,算是次重点班。
换班之后,周盈就没再找过我。
我庆幸日子终于回到了正轨。
这个班的学生,人都还好,虽然也有爱闹的,但都不是什么爱欺负人的。
时间很匆忙,大家都在忙着学习,我也一样,我想考个好大学。
“陈厌春,能麻烦你顺便把我的作业拿去办公室交给英语老师吗?”
数学课代表林川跑到走廊叫住了我。
因为我是语文课代表,刚好也要去办公室交作业,顺口就答应了。
“谢谢你啊!”他爽朗的朝我笑了笑。
“不用谢。”我客气道。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像苏一航。
艰难的迎来了难得的月假,收拾好东西之后,走到校门口,准备回家。
“嗨,好久不见啊!”周盈跟她几个小姐妹拦住了去路。
我往后退了几步,提防的看着她们。
“你们想干嘛?”
“不干嘛,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要回家了。”说完,越过她们准备回去。
周盈强硬的搂过我的肩膀,低声道:“你以为换了班级我就不敢动你?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走。”
说完,推搡着我往一个小巷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
“别废话,让你走就走!”
我心里很害怕,想跑却被几人拦住,强硬带进了一个房间。
进到房间后,看到周围有几个男人,不像是学生,像是社会青年。
“你到底想干嘛?你再这样,我会报警的。”我颤声说道。
“报警?”周盈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你可以试试看啊。”
接着她又扯着我的头发,旁边的那些人饶有兴味的看着。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老是勾搭男人,你怎么总是不听呢?”
“我没有!”
“没有?那是我瞎了?你敢说那天走廊上,你没勾引林川?嗯?”
“我只是帮他送作业,我真的没有勾引他。”
“哈?送个作业,他会对你笑?”
她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一阵疼痛袭来,我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就那么饥渴。”
她扇了我一巴掌,恶狠狠的盯着我。
“那么喜欢男人?这么寂寞的话?那我满足你啊!”
接着那几个男人,把我绑在床上,我失声大叫,他们快速的捂住了我的嘴,用布条塞进我的嘴里。
我惊恐的看着她们,带着一丝祈求,可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9 绝望抉择
“你们听到了没有,她饥渴得很,去满足她,看她这身材和长相,便宜你们了。”
说完还丢了个手机给其中一个男人。
“记得录下来。”然后带着小姐妹就走了。
我从来没这么恐惧过。
他们几个人相视而笑,把我的衣服尽数褪去,我拼命的嘶喊,却只有呜咽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眼泪已经流干的时候。
周盈进来了。
“哎呀,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呢!”
她把我嘴里的布条拿出来“别想着报警,也别想着告诉老师。”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嗓子干得厉害,只想干呕,身体疼到快要裂开。
“别这样看着我啊,你不是也很爽吗?对了,我还让他们录了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我一定会报警!”满怀恨意,声音嘶哑的警告她。
“好啊,那在你报警之前,我把这个视频先传到你们班,再传到之前那个重点班,让他们也看看。”
我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啊,对了!”她似乎是还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我差点忘了,再给苏一航看看好不好啊?,他不是喜欢你吗?让他看看你有多浪。”
“不行的,不行的!”我拼命摇头!
周盈讽刺的笑了几声,带着人走了。
心脏疼得像快要撕裂了一样,不行的,不能让他看到。
我捂住了眼睛,泪珠不停的流。
回到家后,弟弟已经睡了。
我开始清洗身体,不停的搓洗那些被碰过的地方,直到破皮。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后,爸爸就拉着我说:“我已经决定了,把你嫁给秦剑,高中你不用读了,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跟老师说。”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反抗爸爸。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子。”
“我不嫁,现在不是旧时代了,没那个道理,我死也不嫁,我要读书,我还要考大学。”
“嫁不嫁不是你讲了算,我告诉你,家里现在生活都困难,人家秦剑家里条件比我们好多了,现在让你嫁是为了你好!”
我直直的盯着他。
“你是不是把钱拿去赌了?”
爸爸的脸色明显有点变化。
“你别管我,反正你是嫁定了,人家还给四万彩礼,你弟读书的费用都能解决了,你嫁过去又不用吃苦。”
我看了一眼弟弟,他眼神闪躲。
好啊,真是好啊!
这生活真他妈恶心透了。
“好啊,我嫁!”我麻木的扬起了一个微笑。
爸爸满意的拍拍我的肩膀“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学校你不用去了,明天我就让秦剑来商量一下你们结婚的事。”
我无声的的笑了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肯定,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回到房间,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
过了很久,我起来做好午饭。
跟爸爸说要出门一趟。
他没问我去哪里,他一向都不关心。
我一个人慢慢沿着小路走,嘴里哼着那首喜欢的兰花草。
不知道走了多远,一条小溪流印入眼帘,旁边的青苔石中挺立一簇白色的兰花草,白的纯粹,淡得素雅,我喜欢极了。
这个地方很好。
我躺在青苔石上,旁边是绽放的白色兰花草。
拿出带来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在右手动脉划了下去。
右手搭在溪流上,溪流被血晕染成夺目的红色,又迅速的飘散开来,仿佛只是一瞬间的绚丽。
我透过树叶看着蓝天,就这样看着,很快,意识开始模糊了。
大概是快死了吧。
眼前闪过走马灯,我恍然觉得我这一生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长的是痛苦,短的是欢愉。
“厌春,出来吃饭啊。”
“喏,给你一半。我妈妈今天特地给我多放了炒黄豆。”
“你的字写得真好,尤其是你的名字,写得很好看。”
“ 我们一个班,我叫苏一航,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厌春,我觉得这两个字很好听。”
“你今晚很漂亮。”
“还紧张吗?”
我笑着回答:“不紧张了。”
眼睛重重的闭上了。
好想在山花烂漫的时候,再见他们一面。
更新时间:2025-07-06 23:5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