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副总裁的庆功宴上，我端着香槟等待妻子白月霜上台致辞。
台下是公司高层和重要客户，掌声已经响了三次，她还在洗手间里不肯出来。
司仪尴尬地看着我：「陈总，夫人说身体不适，要不……」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白月霜冲了出来。
她脸色惨白，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老公，我必须走，萧凌快死了。」
全场死寂。
萧凌，那个追了她十年的男人，那个她口口声言说最讨厌的跟踪狂。
「如果我不去，他会被系统抹杀。」白月霜眼眶通红，「十年了，他爱了我整整十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转身就走。
当她踏出宴会厅大门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
「宿主攻略失败，即将删除关于白月霜的所有记忆。」
01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站在舞台侧面，手里的香槟杯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愤怒。
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三十五岁，升任跨国集团副总裁，站在了事业的巅峰。
可我的妻子，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消失。
「陈总？」司仪压低声音，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要不要我再去催催夫人？」
台下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董事长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首席财务官正在看表，几个重要客户交头接耳，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再等等。」我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缓缓上升，就像我心中不断累积的怒火。白月霜已经在洗手间待了整整二十三分钟——我一直在数。
旁边有人小声说：「陈夫人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另一个声音接话：「听说她最近压力很大，法务部那个大案子……」
「闭嘴。」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两人立刻噤声。
我和白月霜，曾经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大学相识，一见钟情，毕业就结婚。七年来相互扶持，她从小律师做到集团法务总监，我从管培生升到副总裁。
如果不是萧凌的存在，一切都会更完美。
02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十年前那个雨夜，改变了一切。
那时白月霜还是法学院的系花，我是商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每天形影不离。
那天晚上，她在图书馆门口撑伞等我。一个瘦高的男生路过时滑倒在水坑里，溅了她一身泥水。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慌忙爬起来，不停道歉。
白月霜本想发火，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又心软了：「没事，你没受伤吧？」
她递过纸巾，还帮他捡起散落的书本。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善举，开启了长达十年的纠缠。
那个男生叫萧凌，计算机系大一新生，来自西南山区。他有一双特别亮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也闪闪发光。
从那天起，萧凌就像影子一样出现在白月霜的生活里。
早上七点，宿舍楼下总有一份热腾腾的早餐。中午十二点，食堂里总有人占好了靠窗的位置。晚上九点，图书馆外总有一把雨伞在等待。
「真是个怪人。」白月霜最初还觉得有趣，「明明被我拒绝了无数次，还是锲而不舍。」
后来，有趣变成了困扰。
「他又来了！」白月霜看到教室外探头探脑的身影就头疼，「我都说了有男朋友，他怎么就是不死心？」
萧凌的追求方式很奇特。他从不说情话，只是默默地做着各种事。修电脑、占座位、送笔记、买夜宵……像个任劳任怨的工具人。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明明在做追求者该做的事，表情却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
直到三年前的某天，萧凌突然找到我。
03
那是个阴沉的下午，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到了萧凌。
七年过去，他还是那么瘦，只是眼睛里的光暗淡了许多。
「陈总。」他坐下后直奔主题，「我必须告诉您一个秘密。」
我皱眉：「什么秘密？」
「我被一个系统绑定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任务是攻略白月霜，让她爱上我。如果失败，我会死。」
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你在开玩笑？」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萧凌苦笑，「但这是真的。十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摆脱这个该死的系统。」
他卷起袖子，手臂上有一串不断跳动的数字，像某种电子纹身：【剩余时间：1095天】
「每当我想放弃，想远离白月霜，这些数字就会变红，然后我会头痛欲裂，呼吸困难，直到我继续执行任务。」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竟然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们的。」
萧凌低下头：「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让您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想破坏你们的感情。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她。」
那次谈话后，萧凌消失了一段时间。
白月霜反而不习惯了：「那个跟踪狂最近没出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不是一直希望他消失吗？」我试探道。
「是啊，但是……」她咬着嘴唇，「算了，清净了也好。」
一个月后，萧凌又出现了。
这次他瘦得像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吓人。白月霜在公司大堂遇见他时，差点没认出来。
「萧凌？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
萧凌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就是想看看你。」
说完，他突然吐了一口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04
洗手间的门终于开了。
白月霜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妆已经花了，口红模糊成一片。她直奔我而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响声。
「翰笙！」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让我感到疼痛，「我必须走！」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我看到董事长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几个重要客户露出了然的表情。
「冷静点。」我压低声音，试图把她拉到一边，「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
「等不了！」她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萧凌快死了！他给我发了视频，说如果我今晚和你一起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他的攻略就彻底失败了！」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通话的截图。萧凌躺在医院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那串数字已经变成刺目的红色：【00:45:32】
「系统会立刻抹杀他！」白月霜的眼泪夺眶而出，「翰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我感觉血液在瞬间凝固。
原来，这就是萧凌的最后一招。他算准了时间，算准了白月霜的心软，算准了这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夜晚。
「所以呢？」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你要抛下我，抛下这场宴会，去救他？」
白月霜的嘴唇颤抖着：「我……我只是去看看他，很快就回来……」
「白月霜。」我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今晚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翰笙，他爱了我十年！十年啊！就算是条狗，养了十年也该有感情了！」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原来在她心里，我们七年的婚姻，比不上萧凌十年的纠缠。
「月霜。」我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你想清楚。如果你现在走出这道门，我们就结束了。」
她愣住了，眼中闪过挣扎和犹豫。
时间仿佛凝固。宴会厅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晶灯的轻微响动。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翰笙。给我一个月时间，等他康复了，我就送他离开。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没有等我回答，她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月霜！」我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
但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的那一刻，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警告：宿主陈翰笙攻略目标白月霜失败。」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根据系统规则，即将执行惩罚：删除所有关于目标的记忆。」
「倒计时开始：10、9、8……」
我想要呼喊，想要阻止，但声音卡在喉咙里。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如潮水般退去。
最后的画面，是香槟杯从手中滑落，在灯光下碎成无数晶莹的碎片。
就像我们的感情。
05
「陈总！陈总醒醒！」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我忍不住皱眉。
病房里挤满了人——父母、公司的几位高管，还有助理小李。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母亲抓着我的手，眼圈通红，「医生说你只是劳累过度，但你昏迷了整整两天！」
两天？
我努力回忆，只记得自己在参加升职庆功宴，然后……然后怎么了？
「妈，我怎么会晕倒？」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母亲和父亲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你不记得了？」父亲的脸色很难看，「白月霜那个女人……」
白月霜？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我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爸，白月霜是谁？」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母亲的手开始颤抖：「翰笙，你……你不记得月霜了？她是你妻子啊！你们结婚七年了！」
妻子？结婚七年？
我更糊涂了。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是单身，全心投入事业，哪来的什么妻子？
「妈，您在说什么？」我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小李急忙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陈总，您看，这是您和夫人的结婚照。」
我接过手机。照片上的男人确实是我，穿着黑色西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旁边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巧笑倩兮。
她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但是，我完全不认识她。
「我真的不记得。」我如实说道，把手机还给小李。
母亲当场哭了出来：「医生！快叫医生！我儿子失忆了！」
06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各种检查折腾得够呛。
CT、核磁共振、脑电图……所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但诡异的是，所有结果都显示正常。
「从生理角度来说，陈先生的大脑没有任何损伤。」主治医生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表情困惑，「这种选择性失忆很罕见，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心理因素？」父亲皱眉。
医生点头：「通常是遭遇了巨大的情感创伤，大脑为了自我保护，选择性地遗忘了某些记忆。这种情况下，强行刺激反而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母亲急切地问。
「这很难说。」医生摇头，「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也可能……」
他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那个未尽的意思。
也可能永远想不起来。
等医生离开后，小李小心翼翼地向我汇报了那晚发生的事。
听完后，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您就没有一点感觉？」母亲不敢置信，「那可是你深爱了七年的妻子！」
深爱？
我在心里冷笑。一个在我人生最重要时刻抛弃我的女人，就算我记得她，恐怕也不会再爱了。
「抱歉，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如实回答，「而且说实话，听了你们的描述，我觉得忘记她也挺好的。」
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拦住了。
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许，这是老天的安排。」
07
住院的第三天下午，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白月霜。
她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我正在看财务报表。听到声响，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红肿的眼睛。
不得不承认，即使素面朝天、憔悴不堪，她依然很美。那种美带着一种脆弱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可惜，我没有这种冲动。
「老公……」她哽咽着开口，声音沙哑。
我警惕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事实上，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
「你是？」
她的身体晃了晃，小李连忙扶住她：「夫人，您小心。」
夫人？哦，这就是那个白月霜。
「翰笙，我是月霜啊。」她走到床边，想要握我的手，「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萧凌他真的……」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触碰：「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这个动作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医生说你失忆了，我还不信……」她的声音在颤抖，「翰笙，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一起度过的七年，我们的誓言，我们的……」
「女士。」我打断她，「我知道你可能是我妻子，但很抱歉，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听说你在我的升职宴上抛下我去救别的男人？」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觉得不记得你也挺好。」我平静地说，「一个会在关键时刻背叛我的人，不值得记住。」
「不是背叛！」她激动起来，「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个人死！萧凌他……」
「够了。」我冷冷地说，「不管那个萧什么的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倒是你，既然选择了他，就好好照顾他吧。」
我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我们的关系，等我出院后会让律师处理。」
「不！」她几乎是喊出来的，抓住床栏的手指节发白，「翰笙，你听我解释！萧凌他真的会死！昨晚他吐血了，医生说是多器官衰竭，如果我不去，他撑不过今晚！」
「那他现在怎么样？」我随口问道。
她抹了把眼泪：「暂时稳定了，但还在ICU。」
「那就好。」我点点头，重新拿起报表，「你该回去照顾他了。」
「翰笙！」她的声音近乎绝望，「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抬头看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据说是我妻子的女人。
她的确很美，气质出众，即使在狼狈的时刻依然难掩光华。集团的法务总监，事业有成，确实是个优秀的女人。
但那又怎样呢？
「女士。」我放下报表，一字一顿地说，「爱一个人，不会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
08
白月霜走了，哭着走的。
但她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当天晚上，小李向我汇报：「陈总，夫人把萧凌接回家了。」
我正在处理邮件，闻言抬头：「接回家？」
「是的。」小李的表情有些古怪，「她说医院太贵，而且萧凌身无分文，所以……」
我放下平板电脑，若有所思：「她可真是个大善人。」
小李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公司里已经传开了。」小李压低声音，「都在说夫人养小白脸，说您被……」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靠在枕头上，沉默了片刻：「小李，帮我拟一份声明。」
「什么声明？」
「就说我和白月霜因性格不合，正在协议离婚。」我说得云淡风轻，「强调是和平分手，让大家不要过多揣测。」
「真的要离婚？」小李吃惊。
「不然呢？」我反问，「让她一边照顾别的男人，一边当陈夫人？我陈翰笙还没那么大度。」
第二天，我出院了。
司机开车送我回家。那是一栋独栋别墅，位于市中心的富人区，据说是结婚时买的。
走进客厅的瞬间，我愣住了。
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瘦得像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吓人。听到动静，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好。」他的声音很虚弱，但眼睛依然很亮，「我是萧凌。」
原来这就是萧凌。
即使病成这样，也能看出他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那双眼睛尤其特别，明亮得像星星。
我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白月霜从厨房冲出来，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翰笙，你回来了！」
这画面真是讽刺。
我的妻子，在我们的家里，给另一个男人做饭。
「我回来收拾东西。」我说着往楼上走。
「翰笙！」她追上来，急切地解释，「萧凌他真的快死了，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等他……等他走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白月霜，你觉得我是什么？备胎吗？」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这房子送给你们了。」我继续上楼，「我会搬出去。」
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哭声，但我没有回头。
09
那晚，我住进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套房。
凌晨两点，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白月霜站在走廊里，浑身湿透。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她显然没带伞。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有事？」
她哆嗦着，嘴唇发紫：「打雷了。」
我这才注意到窗外电闪雷鸣。
「所以呢？」
「你……你最怕打雷了。」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每次打雷你都睡不着，要我陪着你，给你讲故事……」
我愣了一下。
确实，我从小就怕打雷。但这事只有父母知道，我从来没对外人说过。
「所以我来陪你。」她往前走了一步，「就像以前每一次那样。」
「不必了。」我挡在门口，「而且，萧凌不需要你照顾吗？」
提到萧凌，她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睡了。药物作用，雷声吵不醒他。」
「那你更应该回去守着他。」我准备关门，「万一他有什么事呢？」
「翰笙！」她突然哭了，眼泪混着雨水流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雨天，你带我去看电影，出来时雨停了，天边有彩虹……」
雷声轰鸣，照亮了她绝望的脸。
「回去吧。」我说，「萧凌在等你。」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到她崩溃的哭声。
说实话，我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也只是一瞬间。
对一个背叛者的同情，是对自己的残忍。
10
第二天，公司召开董事会。
作为新任副总裁，我需要汇报下季度的战略规划。原本白月霜也该出席，但她请假了。
会议进行到一半，秘书敲门进来：「陈总，夫人来了，说有急事。」
董事们面面相觑。那晚的事大家都知道，现在白月霜还敢来公司，确实需要勇气。
「让她等着。」我继续翻动PPT。
但五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白月霜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竟然是萧凌。
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应该是我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比之前好多了。
「抱歉打扰各位。」白月霜深吸一口气，环视会议室，「我来是想当面向大家解释清楚。」
董事长皱眉：「白总监，这里是董事会。」
「我知道。」她挺直脊背，「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来。我不想让谣言影响公司声誉。」
她看向萧凌：「请你告诉大家真相。」
萧凌往前走了一步，声音虽然虚弱，但很清晰：「各位好，我是萧凌。十年前，我被一个奇怪的系统绑定了，任务是追求月霜姐，否则会死。」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系统？这年头骗人的理由都这么离谱了？
萧凌似乎早料到大家的反应，他撸起袖子，手臂上那串闪烁的数字清晰可见：【剩余时间：720:43:21】
「这是系统的倒计时。」他苦笑，「如果我不能在限定时间内让月霜姐爱上我，这些数字归零时，我就会死。」
董事们都愣住了。那串数字太过真实，不像是特效或纹身。
「所以你就道德绑架她？」我站起来，冷笑，「真是好手段。」
「我也不想！」萧凌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都在颤抖，「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十年！整整十年！我的青春都浪费在这个该死的任务上！」
他的爆发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白月霜。
11
「你……你说什么？」白月霜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凌。
萧凌惨笑，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月霜姐，你真以为我爱你吗？我只是个被系统控制的可怜虫！」
他转向我们，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愤怒：
「我出身农村，好不容易考上重点大学，本来有大好前程。大二那年，系统找上了我，说我必须攻略白月霜，让她爱上我。如果失败，就会死。」
他的声音在颤抖：「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被迫放弃了学业，放弃了梦想，放弃了一切！」
「我原本是计算机系的第一名，有公司愿意出全额奖学金送我去硅谷深造。但我不能去，因为系统不允许我离开目标太远。」
他看向白月霜，眼中是深深的怨恨：「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攻略'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上我的女人。」
白月霜的脸色惨白：「可是……可是你说过你爱我……」
「爱？」萧凌冷笑，「系统控制着我的行为，强迫我对你产生'爱意'。每一次送早餐，每一次等待，每一束花，都不是出于真心，而是系统的指令！」
他的眼中涌出泪水：「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吗？就是明明不爱一个人，却被迫要表现得深情款款。明明想要追求自己的梦想，却只能日复一日地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这个真相太过残酷，让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12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白月霜的声音在颤抖。
「系统不允许。」萧凌擦掉眼泪，「每次我想说实话，就会受到惩罚。头痛、呕吐、休克……你以为我那次吐血是装的吗？那是因为我试图告诉你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直到前几天，我的时间快到了，系统的控制才松动了一些。」
白月霜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萧凌继续说：「我知道月霜姐心软，所以故意选在陈总升职的时候发动最后一击。只要她来看我，就意味着在她心里，我比陈总重要。系统会判定攻略成功。」
他看向我，眼中带着歉意：「陈总，对不起。我毁了您最重要的时刻。但我真的……真的太累了。」
董事长沉默片刻，开口道：「年轻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你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不能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理由。」
「我知道。」萧凌低下头，「所以我来，是想请求月霜姐做一个了断。」
「什么了断？」白月霜抬起头，眼中都是泪。
萧凌深吸一口气：「系统判定我攻略成功了。现在，只要你答应嫁给我，然后立刻离婚，任务就彻底完成。我就自由了。」
全场再次哗然。
白月霜看向我，眼中满是哀求。
但我只是站起身，平静地说：「这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我拿起文件：「各位，我们继续开会。至于无关人员，请离开。」
保安走进来，礼貌地请他们出去。
临走前，白月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懊悔、不舍、绝望。
可惜，我已经读不懂了。
或者说，不想读懂。
13
那天晚上，雷雨交加。
我已经搬进了新买的公寓。落地窗外电闪雷鸣，雨水冲刷着玻璃。
说来奇怪，失忆之后，我好像没那么怕打雷了。
或许恐惧这种东西，也需要记忆来支撑。没有了相关的记忆，恐惧也就失去了根基。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陈总，我是萧凌。」
我皱眉：「有事？」
「我想单独和您谈谈，可以吗？」
半小时后，萧凌出现在我家门口。
雨已经停了，但他身上还是湿的。不是被雨淋的，而是虚弱导致的冷汗。
我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握着茶杯，沉默了很久。
「陈总，您有梦想吗？」他突然问。
「当然。」
「我也有。」他的眼神飘向远方，「小时候，村里通电了，第一次看到电脑，我就被迷住了。那些代码，那些程序，像魔法一样。」
他苦笑：「我疯狂地学习，每天走十里山路去镇上的网吧，就为了摸一摸键盘。高考时，我是全省理科前十，被重点大学计算机系录取。」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要改变了。我可以成为顶级程序员，可以开发改变世界的软件，可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他的声音哽咽：「可这十年，我什么都没做成。我父母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引以为豪的儿子会变成一个跟踪狂。」
我静静地听着。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想逃离这一切。」他的手在颤抖，「可我逃不掉。」
14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劝白月霜答应你？」我问。
萧凌摇头：「不，我是来请求您的原谅。」
「原谅？」
「是的。」他放下茶杯，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虽然我也是受害者，但确实破坏了您的家庭。对不起。」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恨她吗？」
「恨？」萧凌苦笑，「说不清。恨她让我失去了十年，但她也是无辜的。我们都是这个荒谬系统的受害者。」
「萧凌。」我说，「如果白月霜真的嫁给你，你会怎么做？」
他毫不犹豫：「立刻离婚，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会去哪里？」
「不知道。」他眼中有了一丝憧憬，「也许去硅谷，虽然晚了十年，但我想试试。也许回老家，教村里的孩子学编程。」
他看着我：「陈总，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这些。十年来，您是第一个把我当正常人看待的。」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还有一件事。您失忆……可能也和系统有关。」
我一愣：「什么意思？」
「白月霜曾经酒后说过，您也有任务。」他说，「您的任务是让她永远爱您。那晚她选择了我，意味着您的任务失败了。」
「失忆，可能就是系统对您的惩罚。」
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
15
第二天，我接到了沈清欢的电话。
她是公司的法务部副总监，白月霜的副手，跟了我五年。平时公司的法律事务都是她在处理，能力很强。
「陈总，关于您和夫人的离婚协议，需要您过目。」她的声音很职业。
「你直接送到我办公室吧。」
半小时后，她敲门进来。
二十八岁，短发，穿着得体的职业装，整个人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陈总。」她把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初步拟定的协议，财产分割按照法定……」
「等等。」我抬头看她，「清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我工作的？」
她愣了一下：「五年前，我刚从法学院毕业，您给了我第一份工作。」
「这五年，我们的关系如何？」
她脸微红：「您是我的上司，我的……恩师。」
我注意到她眼神的闪烁：「只是这样？」
她咬了咬唇：「陈总，您想问什么？」
「我失忆了。」我直言不讳，「关于白月霜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想知道，这些年我和你……」
「没有。」她打断我，「您是个很专一的人，对夫人一心一意。而我……」
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您的下属。」
但她看我的眼神出卖了她。
那里面有着隐忍的情愫，被压抑了多年的感情。
「清欢。」我站起来，「谢谢你的坦诚。」
她笑了笑：「陈总，我先告辞了。」
「等等。」我叫住她，「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她愣住了，眼中闪过惊喜：「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我已经不记得白月霜了，现在是单身。」
16
当晚，我和沈清欢去了一家日料店。
她明显很紧张，筷子都拿不稳。
「放松点。」我给她倒了杯清酒，「就当是普通的工作聚餐。」
「陈总……」她苦笑，「您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多久？」
「五年。」她一口喝掉清酒，「从第一次见到您开始。」
原来，五年前的面试，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那天我特别紧张，其他面试官问的问题我都答得磕磕巴巴。」她回忆道，「只有您，一直在鼓励我，说'别紧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好'。」
「后来您亲自带我熟悉业务，教我谈判技巧，帮我建立人脉。」她眼眶有些湿润，「您不知道，对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子来说，您就像……就像光。」
「但您有白月霜。」她苦笑，「她那么优秀，那么美丽，你们那么相爱。我只能把感情藏起来，做您最得力的助手。」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失忆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你失去了过去，但也因此获得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清欢。」我举起酒杯，「敬过去。」
她愣了一下，也举起杯子：「敬……新的开始？」
「敬新的开始。」
17
接下来的日子出奇地平静。
我和沈清欢开始约会，她搬到我的公寓附近，每天一起上下班。
公司里有人说闲话，说我见异思迁，说沈清欢是小三上位。但我不在乎，沈清欢也不在乎。
「让他们说去吧。」她靠在我怀里，「我等了五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白月霜那边，听说她真的和萧凌去领了结婚证，然后第二天就离了婚。
萧凌信守承诺，离开了这个城市。临走前，他给我发了条消息：
「陈总，谢谢。祝您和沈小姐幸福。」
我回了两个字：「保重。」
至于白月霜，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不仅是因为萧凌的真相，更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也被系统抛弃了。
小李向我汇报：「夫人最近状态很差，听说她也有系统任务，任务失败后，她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
确实，最近法务部的几个大案子都出了问题，董事会已经在考虑换人了。
「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我说。
但命运就是这么讽刺。
一个月后的某天深夜，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请问您是陈翰笙先生吗？白月霜女士出了车祸，她的紧急联系人是您……」
18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白月霜刚从手术室出来。
她伤得不重，但需要住院观察。病房里，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我的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来了……」
「紧急联系人你没改。」我站在病床前，保持着距离。
她苦笑：「改成谁呢？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确实，这一个月她过得很惨。
先是事业受挫，接连丢了几个大案子。然后是投资失败，损失了大部分积蓄。现在又出了车祸。
「翰笙。」她看着我，眼中满是眷恋，「你能再叫我一声月霜吗？就一声。」
我沉默了。
「求你了。」她哭了，「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白女士，你好好休息。」我转身要走。
「等等！」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翰笙，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知道吗？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救萧凌。」
我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她泣不成声，「因为我不能看着一个人因为我而死。哪怕要付出所有代价。」
「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她惨笑，「你理智、冷静、永远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而我……我只是个感性的傻瓜。」
我回过头，看着她：「所以你后悔吗？」
她摇头：「不后悔救人。只是后悔……后悔没能让你相信，我真的爱你。」
我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19
三个月后，我和沈清欢订婚了。
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请了双方父母和几个亲近的朋友，在海边办了个小型仪式。
清欢穿着简单的白裙子，赤脚站在沙滩上，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真美。」我由衷地说。
她笑了：「此时此刻，还是风景？」
「都美。」我吻了她。
远处，有个身影静静地看着我们。
是白月霜。
她瘦了很多，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但多了一种洗尽铅华的平静。
清欢也看到了她，下意识地握紧我的手。
「没事。」我安慰她。
白月霜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仪式结束，她才转身离开。
晚上，我收到一条消息：
「翰笙，祝你幸福。我要去国外了，这些年攒了些钱，想去读个博士。也许重新开始，我能找回自己。
不用回复，就当我们从未相识。
月霜。」
我看着消息，最终还是删除了。
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20
一年后，萧凌回来了。
不是回这个城市，而是回国。他在硅谷待了一年，参与开发了一款爆红的应用，赚到了第一桶金。
他专程来看我，人整个都不一样了。
穿着得体，气质沉稳，眼睛里有了真正的光芒——不再是被迫的明亮，而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陈总。」他举起酒杯——这次是他请客，「谢谢您。」
「谢我什么？」
「谢谢您的宽容。」他说，「也谢谢您让我明白，人最终要为自己而活。」
我们碰杯，一饮而尽。
「对了。」他放下杯子，「我查到了一些关于系统的信息。」
我挑眉：「哦？」
「它不是个例。」他压低声音，「全世界有很多人被绑定了各种任务。有人要攻略特定目标，有人要完成特定成就，有人要……」
「为什么？」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在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另一种形式。只不过它把选择权伪装成了任务。」
我若有所思。
「就像您。」他看着我，「您失去了记忆，却获得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这是惩罚，还是解脱？」
我想起沈清欢，想起我们的生活，笑了：「是新生。」
他也笑了：「所以我说，要谢谢您。」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关于那个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系统。
临别时，他说：「陈总，白月霜过得不太好。」
我顿了顿：「是吗？」
「她在英国，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听说……」他犹豫了一下，「听说她也失忆了。」
「什么？」
「不是像您这样的选择性失忆，而是因为一场意外。」他叹气，「她忘记了您，忘记了我，忘记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原来命运如此公平。
她让我忘记，也让她遗忘。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7-06 23:55:39